莫问归处(91)
我手里紧紧捏着荷包,跟在师傅后面出去了。
身后是又霉又暗的牢房,还有云谦父子二人。
当铁门吱吱响着关起来的时候,又惊起了刚刚落下的飞鸟,因为落雪甚厚,它们无处觅食,便盘桓不去。
铁门外面一队巡逻的守兵里,一个军官模样的男子一抬袖子,一枚暗镖疾去,将刚刚惊起的一只鸟儿射落,我看他年约三十左右,唯有左腮有一颗很黑的痣,眼神冰冷,似乎还散发着霉味儿,跟这石铸的牢房一样让人心寒。
重生
师傅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配了解药,我守着他,将无法将药喂进去,师傅叹息着:“终究是太晚了,舌头都硬了,如果此时还不能将药喂进去,怕是回天乏术了!”
我拿汤匙将他的嘴唇撬开,小心的舀了药灌进去,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喉节都不肯动。
泪水无声的流下来,平生第一次,我最亲近的人将离我而去,那种痛失的感觉好像要将心撕裂了一般,扑上去,用唇细细吻他沉睡着的眉眼,英挺的鼻子,已经变得青紫的唇,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在嘴里变成了苦味。
就着这苦味,我亲吻着他的唇,我爱的人,这一次,我终于没能等到你醒来,无法握着你的手,不离不弃!
我在他耳边一遍遍念着:风笑天……风笑天……风笑天……反复去亲吻他,爱是苦难,爱是难言的痛,爱是无法相守的恨……师傅推我一把,“羽儿,天儿的睫毛动了一下……快……”
我停了哭泣,再次去喂药,褐色的药汁再次流了下来。
边哭边问:“师傅,怎么办?”
师傅忽然面现尴尬:“羽儿,用你的嘴喂吧!”说完就出去了。
停了一下,我才明白师傅的意思,含了一口,哺进了他的口中,感觉药顺着嘴角要流出来,舌头怯怯的伸进他的口中,充当他的舌头_____万幸,这一次,药终于缓缓的顺着喉咙而下,感觉我轻抚着的他的喉节轻微的动了下。
喜上眉梢,收了泪,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如法炮制,终于将大半碗药喂了下去。
也许是久未进食的原因,他的肚子竟然咕噜响了两下,这声音听在我耳中,无异于生命的畅响!
守着他又是不眠不休的三日,虽然还没有醒转,可是他的脸色已经好转了,那种青白的气色正被正常的肤色所代替,喂药的时候自己也会咽了,呼吸声也比原来大一点了,生命的迹像一点点的加深,我怎么也不肯离开床头半步,就怕他忽然醒转。
师傅劝了我几次之后,见我还不肯休息,便支使我去买点别的药,说是别人不会辨识药材,怕买来劣等的药。
我看了看药,几味都是寻常补身子的药,怕是师傅看我在此守候不休才如此的。
回房去换了件衣服,洗了把脸,便一步三晃出了府。
四天没出府,街上空气紧张,人人行色匆匆,巡逻的兵士大白天就在大街上转悠,一队队,显然已是战备状态。
抓住街边的一年轻男子问:“要打仗了吗?”
他瞪我一眼:“神经病,一个妇道人家,不回深闺去绣花,在此乱跑什么?”
我怒,几天没睡好,脾气也见长了,揪过他的手腕就是一扭,立刻传来杀猪般的嚎叫____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么?
那男子边抖着被我拉脱臼的手腕边大叫:“救命啊!杀人啦!”
眼看着两列卫兵冲着我跑了过来,无奈何,找了个小巷子,一头钻了进去,身后喊打喊杀声不绝,我只捡窄处高处跃,几下就将身后的人给甩远了。
我本对帝京就不熟,勉强能在大街上走回风府去,如今七拐八拐的进了小巷子,恰如进了个小迷宫,四通八达条条是路却又条条不是路,好不容易选条路沿着巷子走进去了,尽头却是一户人家,再无出路,只好懊恼的退回来。
正站在一处分岔的巷子口发呆,身后响起一个痞痞的男声:“小宫主,你这是去哪啊?要不要属下带路?”
猛然转身,阳光下,一青衫公子摇着把洒金扇正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一幅风流派头。
我嘿嘿一乐,这可真是瞌睡了,正有人送上枕头来!
“那就有劳云护法头前带路了!”
云秋摇着他那把大扇子走在前面,我在距他五步远之后慢慢的走。他每次回头想要接近我,总被我后退着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
如此反复。
最后,他终于在眼看着要走出巷子口时,气愤的站住了,质问我:“难道云某会吃了小宫主?”
我老老实实回答:“不是云护法会吃了我,而是别人的眼光会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