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1622)
她知道他并非故意装出这副模样,这,只是他本人的特质之一。如若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一直觉得他本性软弱,有被调教成功的可能。
“陛下说笑了,奴才不怨您。”是的,不怨,但是也不再爱了。因为她累了,实在没有气力把这份仿佛永远都看不到终点的长跑一样的爱情继续坚持下去,更别说在这途中,她已经栽了无数跟头。
慕容泓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前所未有的干净,干净得仿佛空无一物,这让他蓦然惊慌起来。
“你说谎。你若是不怨朕,为何要避着朕,你以前从不会这样!”慕容泓激动地去牵她的手腕。
这次长安倒是没躲,让他抓了个正着。他伸的是右手,抓住的是长安的左腕。
慕容泓如愿地碰到了她,然后就觉得有些硌手。
他拉起她的腕子低眸一看,见那细细的手腕上套着一枚藤蔓状的金镯子。
他看着那枚金镯子愣了一会儿,道:“你从来不喜欢戴这些东西的,是谁让你戴上的?”
“陛下从未送过奴才这些东西,怎知奴才就不爱戴呢?”长安从他手中抽回腕子,从怀中摸出一封折子,道“奴才此番离京,一共就两件差事。治理盐荒的差事之前奴才已经具折向陛下汇报过了,这是奴才未能奉命押送陶夭去夔州的请罪折子,请陛下过目。另外,关于奴才请辞九千岁封号一事,也请陛下尽快昭告内外,如此即便奴才在前朝被弹劾,陛下面临的压力也能小些。”
“一年半不见,你对朕,只想说这些?”
“陛下想听什么不妨直说,奴才尽量配合便是。”长安道。
看着她无情无绪的眼,慕容泓这才知道,她若是真的对人冷漠起来,到底能有多冷漠。他僵立在那儿,心里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陛下!”这时外头忽传来张让的声音,随着噔噔的脚步声,张让拭着额上跑出来的汗,进了内殿往慕容泓面前一跪,仰起圆胖的脸满面喜色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后苑刚刚传来消息,尹婕妤有喜啦!”
慕容泓倏然扭头看向张让,眉头深蹙,一句“你说什么”还未问出口,长安以恍然的语气道:“原来陛下想听这个,是奴才刚刚回京孤陋寡闻了。”
说罢她就一撩下摆,在张让身边跪了下来,昂着头大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瓜瓞绵绵帝祚永延!”
第705章 琴师和猫
长安朗朗的道贺声音落下后,殿中好一阵沉默。
张让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绷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陛下大婚都已经快三年了,后宫一直无所出,私下里关于这一点大家的闲言碎语也颇多。如今尹婕妤有孕,那绝对是大大的喜事啊,为何陛下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高兴?
“朕知道了。退下吧。”过了好久,慕容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住平静道。
赏没能讨到,张让赶紧起身灰溜溜地出去了。
慕容泓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长安,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的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摊开到她面前,并且是以更坏的一面,让他在不知所措之余,甚至还有些庆幸刚才没来得及在她面前说更多思念她的话。
虽然,那才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退了两步,又停住,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握起,道:“你起来吧。”
长安站起身,道:“宫中有如此喜事,想必陛下得好生庆祝犒劳一番吧。若无它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长安,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容泓道。
“怎样都不要紧。这是喜事,奴才替陛下感到高兴呢。”长安再行一礼,转身出去了。
慕容泓没有留她,因为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向她解释这件事,也无颜面对她。
长安走后,长福悄悄溜进内殿,赫见慕容泓独自站在殿中,面色看起来很差,一时僵在门侧,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长福。”主仆俩默默地站了半晌,慕容泓终于出声。
“奴才在。”长福赶紧凑上来。
“传朕旨意,叫张让比着惯例,厚赏尹婕妤。”他道。
“是。”长福弓着背退下。
慕容泓慢慢回到书桌后头。
不管他心里到底作何感想,前朝后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必须得做一个皇帝该做的事。
长安在出宫的路上恰好遇见捧着个长木匣进宫的吉祥。
“安公公,剑取来了。”他道。
长安点头,道:“先出宫吧,以后再说。”
入夜,纪行龙在外面胡乱吃了点饭,沿着巷道独自往自己赁的小院儿行去。
年初的科举他真的中了,虽然名次不靠前,但尹衡走门路让他留在了盛京的衙门里办事,算是同期中混得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