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1298)
“魏公公,我觉着这件事后,你是活不成了,但看你紧张伤手的模样,好像又挺怕死的,日后有何打算?”长安将刀擦干净了插回小臂内侧,抱着双臂看着正用一只手艰难地穿棉袍的魏德江闲闲问道。
魏德江一只手实在系不上腰带,索性就放弃了,凑过来哈着腰道:“我是死是活,还不是安公公您一句话的事么。要不您直说,怎样才肯高抬贵手饶我这条狗命?”
长安斜睨着他,这也是个奸猾的,知道这事她声张不得,不管是她的身份乃是女子之事,还是她为了保全钟羡拖着慕容泓耽搁他看奏折的事,都没办法放到明面上来说。既然没办法放到明面上来说,自然也就没法正大光明地追究他的责任。
但是,她长安要是就这么吃下这个闷亏,又怎么对得起外人给她封的大龑第一权宦的名头?
“杂家和昭仁宫的周婕妤有些过节,她现在正养着端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她抬起下颌道。
魏德江眼珠子转了转,问:“安公公的意思是,让端王生个病什么的,叫周婕妤难辞其咎?”
“生病有什么用,小孩子生病的多了,只要不死,照顾他的人又能受什么大罪?”长安意有所指道。
魏德江悚然一惊,道:“安公公是要……可端王是陛下的侄儿啊,若是就这么死了,陛下岂肯善罢甘休?”
长安冷嗤:“历朝历代,只要事关皇位继承,父母兄弟都能反目,又何况区区一侄儿?”
魏德江眉头深锁,还在犹豫。
“你们若能办成此事,也算是向杂家证明你们的诚意,从今往后,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分彼此。你们若不能,我就将你们的事透给太后。即便我的身份暴露了,横竖不过一条命而已,而你们在宫里,却是再无立锥之地。”长安道。
魏德江闻言,讪讪笑道:“安公公开玩笑了,咱们原本就是太后的人啊。”
长安不说话,只冷冷地瞥了眼他未曾受伤的那只手。
魏德江神色一僵,顿觉右手上的伤口又阵阵剧痛起来,忍不住目露惧色。
长安站起身,道:“你有两天的时间向上面汇报此事,两天之后,若再无回应,便自求多福吧。”说罢她也未多停留,直接出门走了。
魏德江说当初是陈佟给的他令牌,陈佟根本是听命于罗泰的,又怎会是太后的人?再者当初闫旭川被杀后,太后可是为了缉拿凶手夜闯甘露殿的,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韩京身上,太后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吗?然而闫旭川身上是与魏德江一样的隐字令,韩京却持有调字令,亲疏完全颠倒了。
此事要么就与太后没有关系,要么就是魏德江在糊弄她,不过这些人到底是哪来的牛鬼蛇神,用端王一试便知了。若他们是端王身后的人,也就是慕容怀瑾那边的人,布线在太后身边却又不让她知道是有这个可能的,她今天这话一放出去,他们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来杀她灭口。若他们不是慕容怀瑾那边的人,那就有好戏看了。
周信芳,魏德江,这两个同样知道她身份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拨人,很快便见分晓。
离开净身房之后,长安从思绪中挣脱出来,迎着早晨凛冽的寒风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抬头看了看宫道两侧萧瑟而单调的景色,心中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宫景,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多久?
第563章 隔阂
魏德江那边倒是兵贵神速,当天晚上就把周信芳给放倒了。好在住在她对面的陶行妹自己中过毒有了经验,知道中毒之后先得吐出腹中毒物方有保命的机会,遂指挥宫女给周信芳灌了许多水催吐,直到御医赶来。
过程虽惊险万分,但最后好歹保下了一条命来。
因着她是和端王一起用膳时中的毒,惊动了太后和皇帝,太后觉着昭仁宫不安全,当夜就把端王接回了长信宫。
长安听到消息后不过一笑置之,对方此举也可算是别出心裁,但依然摆脱不了他们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慕容怀瑾那边的人的嫌疑。
不过第二天朝上发生的事就让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周信芳中毒,还险些累及端王之事,钟慕白在朝上建议慕容泓尽快立后,理由是后宫长期无主易生乱象,而后宫不安,难免会影响到前朝。再一个,端王年幼,需要人照料,太后虽有慈爱之心,但毕竟年事已高,又常有病痛,心有余而力不足。慕容泓幼失双亲,本就是兄嫂拉扯大的,再立皇后并将照料端王之重任托付之,正是知恩图报之举。他甚至还提出了皇后人选,那便是正在与赢烨交战的征西将军陶望潜之女陶行妹,眼下正值用兵之际,立陶行妹为后有利于稳定军心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