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凡看到刚刚那一幕，心里其实已经了然了。他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偏僻地方的？”

“别人带我来的。”莫小言垂下眼睑，像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一般，温暖地笑了。

她很小的时候，顾生就带她来过这里。他和这里的老板张叔像是朋友一般，随意地聊着。那时，她还不会手语，看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顾生温和的笑容，觉得很美好。后来，顾生告诉她，他和张叔结缘于烹饪。顾生一直以来都醉心于厨艺，这一点莫小言是知道的。所以，他与张叔也算是难得的知己了。两人不论身份，不论俗事，只论厨艺，惺惺相惜。顾生说过，人生难得一知己，张叔便是他唯一的知己。

莫小言随顾生来过这里几回，跟张叔自然也熟了起来。张叔就像是疼爱她的长辈一般，总是慈祥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叫她一定要开心地活着。

贺思凡看着眼前逐渐绽放温暖笑容的女孩，莫名地晃了晃神。他只觉得外面的夕阳照在她身上，似乎更明亮了些。

莫小言转头看向窗外，突然开口道，“其实，除了张叔做的菜好吃外，我喜欢这儿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贺思凡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不远处一条小小的河流静静地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河水顿时让人觉得无比清新。不远处，一座窄窄的小桥，几个穿着朴实的人慢悠悠地在上面走着。河流的另一岸有着些许不知明的树木，透着无限的生机，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偶尔从那边传过来。

“小桥，流水，人家……”莫小言低低念道。

贺思凡依旧看着窗外清幽的景色，眼色深沉。

“贺思凡。”莫小言这一次却是没有叫他先生，她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道，“你说过，要带我去A市最高的山上体会那里的风光，没想到是我先带你到这里来了。人在这个世俗漂泊久了，有时也会失去理智，失去自己。在这里虽体会不到高山上俯瞰众生的豪情，但却可以使我平静，带给我感悟，让我时刻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又该干些什么。”

贺思凡听完她这一番话，却是摇头道，“这里景色宜人，令人心旷神怡，可是，却更会消磨人的意志！你喜欢这里，同样我也喜欢，可是你我心里都明白，如果非要做出选择，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万里高山的顶峰，而不是平淡的农家小院！”

莫小言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睛，半天不语。

对面贺思凡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我说过，莫小言，我们是同一种人，想要站到最高处的人……”

一阵脚步声徐徐传来，张叔端着一盘菜，放到他们的桌上。莫小言朝他微微点头，又比了个手势致谢，他摇摇头，慈爱地笑笑，转身离去。

没过多一会儿，三菜一汤已经全部上好。

贺思凡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朝嘴里喂去。他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过了会儿才睁开眼睛，带着些惊喜地看向莫小言，“果然是美味！看来，该早点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莫小言低头笑笑。

贺思凡又道，“再点份红烧狮子头吧！味道应该会很不错的！”

莫小言皱皱眉头，“你吃得完吗？”

“呵，这么节约啊？”

莫小言摇头道，“在这里吃饭，必须将所点的菜全部吃完，张叔不喜欢自己的心血别人糟蹋。如果有客人没有吃完自己点的菜，那么他会被张叔记在本店的黑名单上，并且再也不会做他的生意。”

“还有这规定？”贺思凡失笑道，“这个张叔，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莫小言指指旁边的土墙，“不仅如此，张叔这里没有菜单，他做菜全凭自己的心情，并不接受客人的点餐，只是让客人说自己的口味是咸是淡，是清是辣而已。”

贺思凡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土灰色的墙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大字。

——本店所做菜式全凭店家喜好，与客人无关。——

贺思凡“噗”地一声，笑出声来。他收回视线，嘴角还挂着笑容，“这个张叔，真是有趣！”

莫小言笑着耸耸肩，拿起筷子专心吃起菜来。

一顿饭吃饭，天色已越发黑暗。张叔撤走餐具，又上了壶上好的铁观音来。

杯子里的茶冒着白色的热气，贺思凡看向对面女孩在雾气下顿时有些朦胧的女孩，爽朗一笑，“说吧，今天约我，是为什么事？”

莫小言想了一阵子，决定单刀直入，“是有一件事，想要贺先生帮个小忙。”

她接着道，“相信贺先生也知道，我手下有大批货可以出。如今，整个D城的货，基本上都是由我来出的。先生来这儿这么久，想必也知道这些货在D城和A市的差价，不说多了，百分之三十是绝对有的。我就明说了吧，我的货如果进入A市，贺先生会不会阻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