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颤音(127)
“那是人的本能,怎么去克服?”
“我就可以。”
秦晋跟他对视片刻,终于露出了些让他们都熟悉的笑容:“萧科,这一课很精彩。”
“那么就你的判断,暗花是谁?”
秦晋沉思了一阵,开口道:“你凑近来一些,我告诉你。”
萧九韶毅然靠近过去。
秦晋又道:“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才会说。”
褚青蘅终于找回说话的能力:“不要过去,不要相信他。”就算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但是她现在一点不想萧九韶去冒这个风险。她想起秦晋以前对她的表现,每一次都那么自然,每一次都别有目的,不由毛骨悚然。
秦晋眨了眨眼,附和道:“对,不要相信我。不过错过了这次,我之后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的问话手段我都熟悉,那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萧九韶露出嘲讽的笑,更进一步把距离拉近到秦晋指定的程度:“你说吧。”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我一定会说实话,一定会出卖暗花?”
“是与不是我自会判断。”
“既然这样,那么暗花就是——”他嘴唇微动,忽然背后响起一声枪响,他身子一震,嘴角流出一股血沫。
刑闵站在他们身后,稳稳地托着枪。
褚青蘅睁大眼睛,唯一萦绕在脑海里的想法就是“秦晋死了,唯一知道暗花身份的人死了”。
山下,响起了警笛的鸣声。
有人喊着:“快把担架抬下来,上面有枪声!”
萧九韶把秦晋渐渐失去知觉和生命的躯体放下,又伸手合上他睁得大大的眼睛。他做这些都像慢镜头重放。
很快的,黄警官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到这样的场面也被惊到了,一叠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萧九韶强撑着站起来,后面的警员很快就惊叫出声:“是他中枪了!”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依然站得笔直:“只是被子弹擦了一下,没有问题。先把小蘅用担架抬下去,她伤得重。”
刑闵脸色焦灼,最后只是解释了一句:“我以为秦晋要用注射器刺他。”
可是那支注射器正落在秦晋伸直手臂也够不到的地方。
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解释很没有意思,便退开了。
褚青蘅被抬到担架上,又道:“找一找莫雅歌,她之前跟秦晋在一起。”
刑闵接话道:“就在前面,我是看到她昏迷在那里,才找到这里来。”
她看着他,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可是她什么都不想再想了,最好安静地睡一觉醒来,她才能慢慢地、冷静地重新思考。
结果他们在年三十这样家家户户团圆的节日,是在新市的三甲医院里度过的,满目的白色墙壁和床单,还有满满的消毒水味道。她断了根肋骨,还有身上无数皮外伤,甚至还有轻微脑震荡,总之这次真的付出了惨重代价。
褚青蘅看着窗外那一地冒着白烟的烟花残骸,其实她是无所谓的,反正也没剩下什么亲人,过年是在医院还是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站在窗口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意识到窗子还开着一半,外面透进来的风都快把她吹成冰棍了。她正要关窗,忽然听见上方的窗户发出了一声碰撞的轻响,她忙探出头去看,只见萧九韶穿着病号服敏捷地落在窗台上,顺手打开登山绳的安全扣,踏进她的单人病房。
褚青蘅张口结舌一阵,指着他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指了指在半空中摇曳的绳子:“这个牌子的0.5厘米登山绳,承重力很不错。”
褚青蘅觉得她还未愈合的肋骨都痛了:“你神经病啊!半夜当蜘蛛侠爬楼,我记得你的病房在九楼!”而她的单人病房是在四楼,她真是上辈子杀人放火做了很多坏事才能认识这么个男人。
萧九韶走到她的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她的被子里泡了热水袋,正好温暖他快要冻僵的身体。隔了一会儿,他回答她:“我来陪你过节。”
褚青蘅顿时怒气尽消,把窗子关上,也坐回到床上。
他们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褚青蘅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是时候春节晚会开始了。”医院的护士和医生在这个时间也早早查完房,外面的烟火鞭炮声也停止了,大家都坐在家里看那个每年都被吐槽但是还会继续看下去然后继续吐槽一直这样恶性循环的节目。
萧九韶转过头,看着她:“想看的话,可以开电视机。”
“……不用了。”褚青蘅躺进被窝里,跟他面对面,“你没把伤口弄破吧?”
“没有。”他很快回答。
褚青蘅松了口气,滑到他怀里:“我觉得我们真像乱世里无家可归的两个人。”她知道自己曾还对他是否是暗花有过一点怀疑,对此她十分歉疚。他如此对她,她居然还有所保留。只是这句道歉她不会说出口,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永远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