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的星星(54)
我当即就想跳起来痛骂他:“老娘是给你消遣的吗?”
他又故技重施:“啊,对,程落薰是给林逸舟消遣的。”
心如刀割啊,我真想跟他同归于尽,他倒是不当一回事:“行了,别闹了,我等下来接你,这个号码是宋远他姐姐的吧?我存起来好了,哪天你要是跟林逸舟跑了,我至少还有点线索去找你。”
许至君从来都不是心智不成熟的人,我一度非常不解他为什么在我面前屡次提起林逸舟,他给我的解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得多了,就麻木了,产生免疫能力了,自然就痊愈了。
后来我才明白,他其实是吃醋。
他很快到了中天国际,一个电话打到罗素然的手机上:“下来啊。”
我离开之前悄悄推开罗素然卧室的门看了她一眼,沉睡中的她蹙着眉,好像很不安稳的样子。这个淡薄随和的女子,即使是在睡梦之中,都显得十分疲惫。
睡梦之中的她,跟睡梦之外的我,都不知道,在我用她的手机给许至君打电话的那一刻,有些美好就已经一步步迈向了残酷。
在吃饭的餐厅里给手机充了电之后我就打电话给宋远了,我原本还以为他正暖玉温香抱满怀呢,结果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地严肃,他说,我在医院。
我心急火燎地冲进病房,看到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就像一张白纸的李珊珊。
真是奇怪,明明是这么落魄的状态,她依然是很好看的,就像她姐姐孔颜当初一样,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也令人心生怜惜。
她一看到我,平时那么牙尖嘴利的一个人,立刻就哭了。
我像根木头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时之间,屁都放不出一个来。
许至君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你陪陪她,我去买点水果来好了,这么空着手来看病人,真是不好意思。
许至君和宋远一起出去了之后,我才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啜泣着,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跟我说了个大概,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握着我的手,那么冰凉的一双手,我实在没有能力给她什么温暖。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接近耳语,可是我还是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我早知道我在玩火自焚,我是咎由自取,可是宝宝是无辜的,我真的真的很怕我以后生不了宝宝了……
我呆呆的看着她,我真的很难过,可是我嘴巴很笨,碰到这种时候就词穷。
直到她慢慢的睡着了我才抽回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抽一根烟。
坐在电梯口的椅子上正要点火的时候,电梯门开了,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在第一时间,我们看到了对方的脸。
林逸舟。
恍惚中,我想起拜伦那句很有名的诗,若我再见到你,事隔经年,我该如何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他用我陪他买的那只ZIPPO点燃了火送到我面前,我就着他的火点了烟,过了半天,他问我,姗姗没什么事吧?我上午打电话给她才知道她在医院。
我根本不敢看他,自从我们上次把话说得那么开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跟对方有过一次联系,如今他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很悲哀地发现,我竟然还是无法直视他的目光。
我胡乱点了点头,答非所问地敷衍了他几句,他也没再多话,只说,既然她睡了那我改天再来看她好了。
他转身要走,忽然又回头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手中的烟蒂不小心碰到了衣服上,雪纺的料子很快就烧出了一个窟窿。
许至君跟宋远提着水果篮子上来的时候我还坐在那里发呆,直到许至君伸出手在我眼前来回晃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宋远突然叫了一声,哎呀,程落薰,你怎么哭了?
我又哭了吗?我茫然的看着他们,许至君静静地凝视着我,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们顺着门口的石阶走下去的时候,许至君突然说,我跟宋远买完水果回来的时候,
在这里碰到一个男生,宋远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是来看李珊珊的吧。
虽然明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我还是没有搭腔。
他停了下来,挡在我面前,我头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么明显的失望,他问我,你之所以哭,是因为那个人吗?
我低下头,看着衣角上那个新添的窟窿,就像小时候妈妈问我成绩单上的那个家长签名是不是我自己伪造的一样,死活不肯开口回答。
僵持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失去了耐性,拉着一言不发地我走向停车场,我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