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34)
李景卓必然不从,声称已有发妻,且恩爱有加,愿与她执手到老。叶兴琪向退隐到海外无名岛屿上的太上皇请令,不久得到太上皇加急手谕,将和亲之事再度压置到李景卓身上。李景卓生平所怕只有父皇一人,无奈应下这门亲事。成亲之日,发妻萧冰领皇令另去别宅安置,将府邸留与新妇。待李景卓第二日寻去时,萧冰已不知所踪,未留只字片语。李景卓迁怒于新婚妻子谢如珠,再也不踏进谢如珠宅院一步。
谢如珠贵为郡公主,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对待,常常饮泪望北。但她深知自己身上所担负的使命,又不能随性回到故国,强撑两年后,终于心苦病倒。随嫁的侍女请来李景卓,教与公主采取软和战术,希求一点点打动李景卓的心。李景卓见谢如珠病体柔弱,动了恻隐之心,一连两日守在榻前。侍女为撮合自己的主子,冒死使出一计。李景卓一时不察,喝下侍女准备的汤水,与谢如珠共度一宿,清醒后就手刃侍女,再次弃谢如珠于不顾。谢如珠被激怒,搬出故宅,去楚州昌平府定居,十月后生下麟儿非衣,让他从母姓谢。
谢如珠难以忍受李景卓的冷漠,等着边境关系和睦时,带着非衣回到北理国,一去就是十年。李景卓从不过问非衣与她的任何事,更不会写信催讨她的归期,只是潜心培育李培南,重金搜查萧冰的下落。直到华朝先皇驾崩大举国丧时,谢如珠才偕着非衣回到昌平府,以皇亲身份参与丧礼。随着她的这次回归,非衣也第一次立足在华朝宗亲面前,引得众亲属惊异:原来只闻名不见面的二公子论神韵气度,并不输于世子李培南;论及出身资历,甚至比世子更显富贵。
从此后,不受李景卓青睐的非衣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得到礼待,最大原因就是他的显贵身份。非衣不愿重蹈父亲覆辙,对待兄长李培南敬重有加,外人见了,自然会在原先的敬重上再加一层,更加小心地候着李培南,由得这位唯一的世子爷只手遮天。
非衣能与李培南相安无事,实在出乎谢如珠的意料。她对非衣耳提面命了一番,要他从李培南手中夺回一半权力,遭到拒绝。谢如珠难免失望,又因奔波两地亏损了身体,不幸染上风寒。临死之前她唤人请来李景卓,当面告诉他一个隐秘:萧冰已病逝,骸骨就埋在昌平府故居后花园里,她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才花费重金买下这座宅院。她笑话李景卓一生辜负了两个女人,含恨离世。非衣随后外出散心,李培南得知生母消息,从西疆赶回。
一别两年,直到昨天兄弟俩人再次见面。
☆、洗刷刷
华灯下,李培南听到非衣直接道出了父王的隐秘,包括那些秘而不宣的野心,就笑了笑,打破满屋的冷清:“这话可不能当着父王的面说。”
非衣答:“那是自然。”
李培南状似无意说道:“看来这个闵安本事不小,一晚上没过,竟让两个人来我这里举荐他的名字。”
非衣不关心另一个人是谁,只说道:“我来这里不是闵安的意思。”
李培南答:“我知道,除了父王和小雪,没人能请得动你。”
非衣淡淡道:“世子随口对我说上一句,我也会马不停蹄地给世子办好差事。”
李培南站起身:“这话我先记着。你去偏厅吃晚膳,不用再上来了。我亲自会会闵安。”
非衣知道李培南起身送客的意思了,也知道他所说的“会会”就是考验闵安,心想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也就没再说什么,直接出了门。
李培南负手踱开两步,转到书架之后,回头对屏风后侍立的厉群说道:“王爷安插在此地的眼线是谁?”
厉群用心想了想,回道:“清泉县的桩子一直没被点开过,如果不是公子这会儿一提,我险些都忘了。按理来推,那应该还是王爷十一年前派下来的老人,一个叫做李非格的司吏。”
十一年前华朝先皇囫囵判了知府闵昌的弹劾案,引起朝政及官场的动荡。当时还在扬州归隐的李景卓用钱银买通吏部,安插进了九名亲信,将他们散到九个重要的州县中。这批人的位置或大或小,能沟通上下官衙事务,起到收集消息、监察官员的作用。最终的消息会汇集成一本册子,送到李景卓手里。八年过去,有两名亲信告老还乡,正式推卸了李景卓的任务;还有三名亲信被先皇罢官,回家种药草去了;再后来的三年先皇驾崩,李景卓复出为王,掌管了朝政,将自己改封到物产富饶地势广阔的楚州,又将余下的三名亲信调到楚州来,一一封赏了五品或是从五品的官职。唯一一处没有调动的亲信就是李非格,因为他本来就在楚州境内,且多年过去“不思上进”,只从一个小书吏升到主管书吏,称之为司吏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