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353)
与其总是见面尴尬,倒不如趁此机会索性说个清楚,也省的每次蔺琦墨、凤瑛、她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怪怪的。
思及此处,罄冉便不再乱动,夜风吹来,她将手中白袍抱紧,挡住冷风。低头却看到凤瑛架在身侧的修长双手因为用力骨骼分明,稳定而隐藏着一种力度感,手臂和胸膛在她身边形成一个环抱,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罄冉莫名有些怔然,盯着那手臂缓缓扬头,立即便接受到了凤瑛的目光,沉寂幽深,他清淡的面容上似是有着别样的怅然。
马蹄声渐渐由急而缓,终转为慢慢的“踢踏”声,凤瑛不再策马,任由马儿信步向前。只是他一直也未曾松开马缰,罄冉甚至觉得他拉着缰绳的手更紧了几分,想来是怕她跳下马背跑掉吧。
罄冉不觉好笑,便是跳下去,此刻离开军营已有距离难不成自己跑回去?凤瑛的头脑难不成近日用的太多,不好用了?如此想着,罄冉便果真笑了出来。
那悦耳的笑声,伴着清脆的马蹄声,让她的心蓦然一静,同时分明察觉到身后依着的那个若有若无的僵直身躯松了,他月光下骨节名分的手也有了几分圆润。
马儿仿似也感受到了此刻的氛围,听到了凤瑛那声低低的叹息,在一处溪边停了下来。四周顿时一静,于是罄冉便又有些紧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时,身后一轻,凤瑛却翻身下了马。他缓缓走向溪边席地而坐,望着清浅的溪水吹着河风。月光打在粼粼波光上,映的他的侧面忽明忽暗,鼻翼似是凝着一颗晨露,闪闪光亮,几分不辨的清柔和沉默。
罄冉一愣,也翻身下马,走至河边,正揣摩凤瑛的意思,他却忽然抬头,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一把攥住罄冉的手腕,将她急拉向他。
罄冉手腕生疼,一下便被他拽得跌坐在地,接着又被他紧扼在他起伏的胸前。
凤瑛居高临下,一瞬不瞬得盯着罄冉,冷冷道:“我十四岁时有次进宫看望姐姐,邂逅了一个宫女。她长的极美,弯弯的眼睛,双眸很清澈,笑起来能让人感到阳光的气息。她很会唱歌,歌声如黄莺鸣叫一般清脆悦耳。于是我以后进宫看望姐姐,总要去听她唱歌。如此三次,第四次入宫时在御花园却见皇上盛怒,在当众责骂一名宫女。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面色惨白跪在地上哀求着,那声音犹如黄莺啼鸣一般叫人心帜”,
罄冉不想他忽而开口说着一件久远的事情,话语冰冷却又不似讲述故事,不自觉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扼在怀中蹙眉听着。
方勾起兴趣,凤蝼却忽而停下声音,目光幽深一眯看向她,罄冉心一颤,忙问道:“后来呢?你既喜欢她的歌声,又恰遇到她有难,你救了那宫女吗?”
凤瑛忽而一笑,不带感情的道:“后来?她被皇上责打了十庭杖,当夜便死了。”
罄冉一惊,蹙眉似有不解,忍不住问道:“你既喜欢她为何不求情救她?凤家势大,便是她犯了错,只要你开口耀帝一定会赦免她的啊。”
凤瑛却似她说了笑话一样忽而挑起了唇角,无限讥讽,眸光也跟着又沉冷几分,冷声道:“冉冉想知道她是如何死的吗?”
罄冉但觉他语气不对,却不自觉点了下头,问道:“难道不是因为那庭杖?”
宫人死于庭杖的每年都不少,十庭杖若着实打已足够取个小女子的性命了。
“庭杖?“凤减讥讽一笑,又道:“宫人既知我数次找她,便是皇上要打她,又有谁敢实诚实得将她往死里打?”
罄冉一愣,旋即明白,想来皇帝是欲试探那宫女在凤瑛心中的地位,想以她操控凤瑛。这样的话,凤瑛不开口求情倒是救那宫女。可她不解,既没实打,为何宫女还在当夜死掉了。
似是看出罄冉的疑感,凤瑛轻笑,凑近罄冉,柔声道:“冉冉想知道她是如何死的吗?”
他顿了一下,目光看向夜晚幽黑的原野,轻声道:“那日我回家便被父亲唤到了书房,父亲说了一番话,至今还清晰在耳。他说‘恪儿,我凤氏虽表面荣光,实则踩在刀尖上。爹老了,又有朝上的事日日烦心,今年祭祖便由你继任家长吧。以后凤氏一门的性命荣辱爹就全交给恪儿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如何做想来也不必爹再多言,只一点你记住,做为凤氏嫡子,你自出生便注定心里容不得半点儿女情长。”。那夜我出了父亲书房便让凤戈去了趟皇宫,让他给那宫女送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宫女很高兴,当即便将那药涂在了身上“冉冉,你猜怎么样?”
他的话幽幽道来,便似在问今夜的星空是不是很美一般,罄冉只觉浑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