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26)
许敛宁待回城走进巷子,突然开口道:“海天阁在南京府的暗哨被人夷平了,我在京城时候收到传书,还是半信半疑的。我之前也让他们没有要紧的事不要同我有瓜葛的,这样何师姐也不会发觉她的人早在暗中投了这边。”
“那么你后来去了南京府,可有查到些什么?”阮青玄淡淡问。
“暗中下手的人看来不知道我会来,应该不会是里面的人背叛。”那个女孩模样的人看到自己时惊讶的神情虽然转瞬即逝,可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现在却让对方知道了我暗中架空何师姐势力的事情,我却摸不清对方的来头。”
“其实也不难推测,你、我、何绾、殷晗四个人,眼下看来是殷师妹的可能最大。”
“我原本也想是她的,可是遇到的那个人……恐怕不是殷师妹收服的了的。”许敛宁若有所思,“貌如孩童,笑语杀人,殷师妹武功虽好,心智始终是及不上这成精的人物。”
“水天姑这样的人算成精的,那么你我又算什么?”阮青玄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岔开话题,“岂不是比她这样的老妖怪还要老?”
许敛宁微微一笑:“我们算是妖女,日日勤勉,所以如今道行已深。”
阮青玄揽着她的肩,笑得身子微颤:“若你生在武当,只怕掌教真人的头发都要被气白了。”微微正了颜色:“其实现下也不算那么糟的……”
眼下糟糕的是何靖。难得前日在街头仗义当英雄了一番,今日在万众瞩目下四仰八叉地摔了两次,大侠的颜面自尊被人狠狠碾碎、落了一地。
试问天下男子谁会受的了被一个女人打倒在地的?
他一边哼哼唧唧地站起身,一边打量着自家师兄:“你适才看到什么了,好像要追过去似的?”
张惟宜垂下眼,神情沉静:“只是一时眼花。”
何靖奇怪已极:“师兄你平时连个小病小痛都没有,清早那么无聊的讲道都不落下,竟然会眼花?!”
张惟宜长眉微皱,见过不识相的,却还没见过那么不识相的:“原本以为看到故人,后来发觉看错了。”
何靖笑得不怀好意:“故人是美丽的姑娘吗?”
张惟宜似笑又没笑:“是又如何?”
“如果这样,李师姐会伤心的,对不对?”何靖转头冲着李清陨说。
李清陨红了脸,嗔道:“你想没人样地回去,就接着胡扯。”
张惟宜回转身,不知怎么有些释然。少年时候可以因为一支曲子在意一个人,也曾为那个影子套上自己喜欢的性情,可是仅仅只是个幻影罢了。事隔多年,纵然怀念,却早已没有当初深刻。
事后他真心实意地对何靖道了声谢,反而把这个二愣子吓得不轻,兢兢战战了好几日。
武当山,洗剑池。
转眼间已经到了武林大会的前一日,一些门派到的早,今日就拜山来了。武当的迎客弟子忙着接人待物,只恨不能足不点地、生出八只手来。
武当素来有过洗剑池须卸下兵刃的规矩,本来武林大会可以破例,可是江湖中人为了以示敬意,还是解了兵器,交给武当的迎客弟子。李清陨光是记录这个,也足足忙了一早上,半分也没的空闲。
可偏是有那种不省心的,光明正大地佩了剑过来,其中一个身量高挑、覆了面纱的还出言不逊:“神兵利器也不是人人都碰得的,武当这个规矩倒是狂妄。”
另一个女子眉间朱砂印记极其精致:“据说开创武当一派的先人当年还被成祖礼遇,不惜大兴土木,其中一座就是遇真宫。今日少林反而没有武当那么人才鼎盛了。”
李清陨听得这几句话,心情舒畅,只听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只不过冲着皇家恩典,就如鱼得水一般,也不见什么出挑的人才,不过欺世盗名罢了。”
李清陨将手中的簿子交给一旁迎客的师弟,皱着眉上前道:“小女子是武当派李清陨。不知是那个门派的师姐?可否让我看一下请帖?”
轻纱蒙面的高挑女子上前一步,取出一张请柬道:“我们是凌轩宫的弟子,家师尚在途中,由我们提前做好安顿的事情。”
李清陨接过请柬,不经意间瞥到那个女子蒙面轻纱下纵横的伤痕,心里一跳,草草地看了看请帖,开口道:“两位请暂且解下兵器,等在别院住下后自当奉还。”
“你是说……让我留下随身佩剑?”面纱动了动,逸出几分轻笑,“这武当的规矩,凌轩宫却没听过。”
“本门自创派以来,一直有在洗剑池解剑的规矩,请各位谅解。”李清陨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既然在武当,就该依照武当门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