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320)
众人皆同情地看着她。
卷三第四十六章
盖棺时,耶律洪基果然来了,除了他,另外耶律宗真还派来了不少人,估计着是来撑场面的。
长长的钉子一锤一锤被钉入棺木中,众人齐声悲哭,场面还颇有几分壮观。可惜莫研瞧不见,也几乎听不见,因为她被钉棺木刺耳的声音吓得心砰砰乱跳,从来没想到躺在棺材里听钉棺竟然如此吓人。
展昭因要调配明日启程的事宜,今日也来到营中,正好遇上钉棺,出于礼节也静静站着一旁观礼。只是这么站着,一想到棺木之中所躺的那个人,那一声声的锤声便似乎直刺入他心底般。
若然、若然……他不敢想下去,深吸口气,目光淡淡在来客中扫了扫,又转向不远站的侍卫。东南角的那群显然是耶律洪基带来的侍卫,其中并未看见唐苓,想来也对,这种场合,若是耶律洪基还将一女子带在身畔,未免招人话柄。
如此看来,送灵柩回宋,耶律洪基应该也不会带上她才对。
展昭是这么想的。
次日,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大概是打算自边境回来之后顺道去狩猎,耶律洪基的身后带了呼啦啦的一大帮人,不仅带了侍卫,还带了侍女,而在侍女之中,他看见了唐苓。
这,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这一路上都要万分地谨慎和小心。
耶律宗真亲自来送行,几番依依惜别的客套之后,他又叮嘱了耶律洪基一些话,诸人方才上路。
灵柩安置在白骆驼车上,那两匹白骆驼说来还是耶律重光的人情,依照辽国风俗,到了下葬之时就要连同白骆驼一起杀掉。
展昭领头走在最前面,灵柩就在他身后不远,然后是宁晋乘坐的马车,最后才是耶律洪基等人。驼车走得甚慢,因而整个队伍也是慢吞吞的。
赵渝仍是扮成莫研的模样,与宁晋在同一辆车上,虽在归途之中,可两人的心情皆不轻松,均无闲聊之意。耶律洪基会带这么多人来,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人越多,眼线便越多,行事也更加不易。
宁晋担心着棺中的莫研。
赵渝不仅担心莫研,还担心着已孤身前往雁歇镇的苏醉。
除了这二人,展昭心中顾虑比起他们来,却又更多了一层。
他想的是,唐苓随着队伍往边境,不知会不会与庞胧接头。若是她与庞胧会面,那么必定身上会带有耶律洪基的密信,而这信便是重要证据。他须得想个法子拿到这信才行。
众人心思各自,最轻松的人倒是耶律洪基了。
如此日间慢慢而行,夜间支帐安营,行了好几日,都未出什么纰漏。最可怜的是莫研,面饼虽还剩了几个,可皮囊中的水早已喝光,啃面饼的时候是渴得要命,偏偏每次自苇杆中送的水实在太少,还常常一整日都喝不上一口。
不过好歹,虽然惨了点,活着没问题。
对于她的窘境,其他人何尝不知。只是灵柩总是单独停放,周遭还有耶律洪基的是侍卫巡逻站岗,要寻到时机实在不易。几次都是展昭先借口调开侍卫,然后宁晋借口检查棺木路途有无损伤,才寻机给莫研送水。
将至雁歇镇的前一夜,唐苓自耶律洪基帐中出来时,正好遇上了宁晋从灵柩旁回来。身为侍女,她向宁晋垂目行礼,宁晋神色淡然地越她而过,不经意间衣袖擦过,她只觉得湿湿冷冷的,很不舒服。
原来宁晋在给莫研送水时,不慎将水倾到了自己衣袖上,天黑也看不出来,故而他自己也并不在意。
“殿下的衣裳湿了?”唐苓笑问道,“快些进帐脱下来烘一烘吧?”
宁晋此时方觉,脸色微变,瞥了她一眼,并不加理会,甩袖自行进帐。
唐苓并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故而只是皱了皱眉头,奇怪地盯了一眼宁晋背影,然后也往停放灵柩的地方过来。
还未近前,展昭并身后的两名侍卫将她拦下。
“公主灵柩,不得滋扰。”展昭淡淡道。
素知耶律菩萨奴不好说话,唐苓讪讪一笑,只得转身走了。
展昭暗自皱眉不解,想不明白她到此处想做何事。
幸而接下来一夜无事,次日下午他们便到了雁歇镇,在此安营下来。展昭还到镇上巡了一遍,苏醉就侯在小巷拐角,见到展昭,上前佯作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将一封信塞入了他手中。展昭随即掩到袖中,待回营后才在帐中细看。
由于次日宁晋便要扶棺入宋,耶律洪基也只能送到此处了,虽不便大摆送别宴席,但依辽人的习惯,酒还是要喝的。
这夜,宁晋与展昭都被请到了耶律洪基帐中,喝送别酒,歌舞未兴,耶律洪基的酒兴却是很浓,再三地向宁晋劝酒,他自己亦喝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