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妻(3)
手臂很快被捏出一道印子,被揪住的地方隐隐作痛。
陆淮还在含糊地咕哝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明了。
她的手被箍得很痛,但她痛的并不只是手。胸口那儿,火辣辣的,无休无止的,传出更剧烈的痛。
又是梁橙,又是梁橙!!她又疲又气,眼泪开始扑簌扑簌不住往下掉。
不应该是在这样的,云芽,怎么还可以这么在意呢?大方点,大方点,那个女人已经是一道孤魂,或许,连孤魂都算不上了。斯人已逝,尘埃落定,自己又何必跟她斤斤计较呢。
想开点吧。她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对自己重复这句话。
她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波澜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抬手,将丈夫勒到泛白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又于心不忍地,细心将他的手臂放回被窝里。
醉酒的陆淮躺在chuáng上,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深邃的双眸此刻紧闭着,略微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云芽的目光游移于男人的唇间。据说,世间拥有着这样唇形的男子,大多是薄情的。可陆淮呀,你为什么不?
难道你不明白,梁橙已经去世五年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
把她忘了,开始新的生活,不好吗?
*
云芽连着打了几个呵欠,抱着给陆淮换下来的衣物去阳台上洗,手却无意中摸到裤袋里硬硬的一团东西,摸出来一看,是块怀表。
心又不可遏制地痛,像被细针戳了一下。
这是陆淮特别宝贝的东西,梁橙送给他的。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边镶嵌着梁橙年轻时候的照片。美丽的女子明眸皓齿,长发披肩,她露出灿烂的笑,从此便镶嵌在了意中人的心上。擦不掉,挪不动,倔qiáng而又深刻的,显眼得让人遗忘不了。
该死的!
云芽紧握住那表,怒不可遏地转身,就想将它狠狠往阳台外丢。
连着那份记忆,丢得远远的吧!
这世上有没有忘情水,如果有,她一定要来一杯,给陆淮灌下去。从此,忘记梁橙这个女人,让他从上到下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
自古以来,都说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可为什么在自己身上,却是可悲的相反。
她无法说话,但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
她讨厌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怪她在世时占着陆淮的好,进了碧落huáng泉还揪住他不放。
可,情感并非竞赛,不是靠努力就能赢得的。它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先入为主。
云芽高举着那怀表,捏到掌心通红,手指关节泛白。却迟迟没有丢出去。
哎。她低叹一声,挫败地将怀表抛进了脚边的衣物篓里,关上了盖子。
第3章 缱绻
宿醉的陆淮捂着发涨的额头起chuáng,此时已是中午。
拉开了房门,就闻见了扑鼻的饭菜香味。
铺着灰白格子样式桌布的餐台上,放置着几道摆盘讲究的家常小菜和一锅热气腾腾的汤,皆用用做工jīng致的瓷器盛着,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抬头,见阳台的门开着,晾衣杆上井井有条的挂着洗过的衣物,微风拂过屋旁几颗苍天的树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云芽最爱侍弄的那几盆五颜六色的花便摆在地面,承受着明媚光泽。
是个好天。
侧头,便见做菜的女主人———那一抹小巧的身影在厨房里灵活的掌勺。他悄无声息地走近,小女人正眼神专注的切蒜洗葱,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
陆淮轻声倚在门框上,凝眸静静地欣赏着,没有出声打扰。
见她熟练地将鱼去内脏、鱼鳃,剪掉鱼鳍,鱼尾,熟练地在鱼身两面各切一些斜刀口,然后用厨房纸细心地将鱼身上的水吸gān。
在锅内放入鱼,将鱼煎得半熟翻面,盛盘。再至锅内放入葱花、姜末、蒜末爆香,倒入醋,料酒、老抽、糖、少许盐、一碗水,待锅内水烧开时放入煎好的鱼,小火慢炖,然后大火收汤装盘,撒上香菜。
整个过程,她做得那么流畅自然,一气呵成。不像是做菜,倒像是对待一件上等的艺术品,一丝不苟,耐心十足。
红烧鱼,是他最爱吃的一道菜。
云芽的发乌黑且长,此时随意用簪子扎了发髻,几缕细发掉下来自然垂落在脸旁。
她喜欢做菜,喜欢厨房。每次摆弄那些锅碗瓢盆的时候,脸上都是神采奕奕的,如果她能发声,也许还会轻快地哼出歌。
肯定很好听。
窗外暖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整个人显得软绵绵毛绒绒的。
这么小小的人儿,gān起活来gān净利索,毫不含糊。
那一刻,陆淮心如水漫过。被洗涤了所有疮,抚平了所有的皱,舒舒服服,gāngān净净的,柔得不可思议。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去,从背后搂住了云芽,在她发间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闻的栀子花清香味,沁人心脾,驱散了他彻夜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