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福妻实(298)

“府里那些孽障,要是都有你这般的心,我倒是阿弥陀佛了!”老太太念诵了一声不再多说,招呼玉珍来铺床,将苏礼在自己卧房外头的纱橱内安置了,这才熄灯。

这个时候又换了床,苏礼又如何睡得着,只闭目躺着,心里将第二日的流程再三寻思,直到觉得全都布置好不会错漏,却听见外头敲响了四更的梆子声。

半夏瞧瞧进来在床边唤道:“姑娘,该起身了!”

“嗯,我醒着呢,你掌灯吧!”苏礼应道。

听她声音十分清醒,半夏便知道她定是一夜未眠,但是遭了这事儿,若是什么都不想的呼呼大睡,怕才是有问题吧。

苏礼穿好衣服,苏文氏也将屋里的事情都交给玉珍和刘妈看顾,自己还要去忙苏礼的婚事。

待回到自己院子,丫头们早已经起烧好热水,半夏伺候着苏礼进去沐浴,苏文氏硬是拿来些不知什么地方弄来的方子,又是绿豆面又是珍珠粉的,苏礼知她是疼自己,但洗个澡足足换了四桶热水,被人揉搓,反复冲泡的滋味也着实难受,忍不住讨饶道:“娘,您就饶了我吧,这皮肤好坏,又不是今个儿抹东西就能改善的,您就给我抹全身的金子,我也变不成金人儿不是!”

苏文氏被她的话逗得一笑,便也绷不住脸儿吩咐半夏道:“行了,给姑娘擦干了身子,最后涂上那羊脂霜膏便是。”

结果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身上,又被抹了好些油腻腻带着香气的膏子,若不是苏礼左拦右拦,还指不定要被抹什么东西呢!

待到换衣服的时候,苏礼见半夏拿着条裤裆还没缝起来的裤子递给自己,便纳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给弄个开裆裤穿?”

半夏闻言臊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是太太特意嘱咐让姑娘穿上的,您就别问那么多了!”

“我才不要穿这种东西,太丢了吧!”苏礼把那裤子远远地丢开去,催促半夏赶紧拿正经衣服来。

苏冯氏正好过来瞧她,半夏忙搬救兵道:“三奶奶,您且说说我们姑娘吧,这些个都是按例该穿的,奴婢怎么说她都不听。”

苏礼见苏冯氏进来,忙裹紧身上的浴巾,扯着她问:“嫂子,你且跟我说说,干嘛要穿这个东西?”

苏冯氏见状也是脸红,最后磨不过苏礼,只得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却把个苏礼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眼泪来。

原来这开裆裤一样的东西,竟是怕新婚之夜新娘害羞不肯脱光衣裤,所以特意设计出来,即不用脱得光溜溜,又不妨碍行房办事儿!苏礼简直笑得不行,也不知是谁这么有才,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不过既然知道了用途,她更是死活都不肯穿了,最后还是苏冯氏做主,说穿这个也不是什么必须的礼节,既然不肯那就算了,这才算是又逃过一项。

半夏和书雪伺候她穿好里头层叠的衣裳,便扶她出去坐在梳妆台前,两一旁一个,将她的长发用手巾包裹着,一寸寸地拭干水分。

丫头们先将长发细细地梳通,编成一条大辫子随意盘在脑后。便请来个府里资历老的妈妈给苏礼开脸,那妈妈从桌上打开一盒不知是什么的粉,给苏礼涂了个满脸,又着重擦了擦头发边缘处,随后才拿出红色线绳,在手里也不知怎么扯了两下,便成了个三头的十字状,最长的那头咬在那妈妈嘴里,然后两只手一分一合发将苏礼脸上的汗毛发鬃边,发际线上的细碎头发都绞去。

这边开脸,旁边还有一身儿大红衣裳的喜娘子在念喜歌,左弹得贵子,右弹生麟儿,三线弹得稳,富贵又连年,眉毛弯如月,文曲下凡来……开脸过后,用一个剥过皮还尚且温热的煮鸡蛋,在左右脸颊发分别滚上三滚。

“左右滚三滚,状元榜眼来。”

开脸完毕,便换苏文氏上前,亲手将女儿的发辫解开,打散,标志着做姑娘的时代已结束。随后好命婆便接手给她梳头,苏文氏请来的好命婆是她一个堂姐,自家和夫家皆是四世同堂,膝下儿女双全,更难得的便是手巧,那发髻,绣活,都是亲友中闻名的。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发髻盘好固定以后,由苏文氏上前给女儿插上发簪,珠花,便示意女儿将要嫁作人妇,每戴一样,嘴里还要嘱记一句,都是些到婆家要如何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安分守矩的话。

最后便是上妆,因着今天是大婚,便不能随着苏礼的意思简简单单了事,面颊抹得雪白,两颊扫上大的脂胭,嘴唇被勾勒得小巧,却也是大红色的,苏礼都不敢去瞧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只听这周围人纷纷夸赞好看,便自我催眠地告诉自己,入乡随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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