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立轻笑一声：“你想聊什么？事先声明，关于姜爱的病情，我无可奉告。”

“不聊她，今天聊聊你。可以吧？”

“请说。”田立的语气始终平淡如水。

陶千凛开门见山道：“之前跟你视频，你给我一种……姜爱既视感。准确地说，你们说话的语气、待人的态度极其相像。比起田晗，你们更像亲兄妹。”

“哦？”对于这种言论，田立似乎非常感兴趣。

陶千凛继续说：“后来，我和姜爱相处一段时间，渐渐我又否定了这种判断——并不是你像姜爱，而是她像你。”

电话里寂静无声，陶千凛自顾自道：“田晗说姜爱小时候性格开朗外向，更喜欢体育活动，绘画是她爸妈让她学的。她爸妈去世以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拼命画画，亲自给自己戴上枷锁。后来她主动找你，你帮她把枷锁取下了，然后又给她戴上叫‘田立’的面具。很多时候她像你一样几乎没有破绽、不存在情绪波动，就像外表友好的冷血木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让你这样……保护自己。”

适时，骤然叮一声响，像极了勺子碰撞马克杯的声音。陶千凛不知道，此时的田立记起了一个人。那个人让他认清了自己的性取向，又在他鼓起勇气出柜时背叛了他。他提分手，负气离开，再然后，过马路的时候他的身后发生了车祸——那个人死了。

“看在你是她朋友的份上，我劝你去看心理医生。”

“另外，为了不再令你为难、背离职业道德，以后她再需要咨询，我会为她找别的咨询师或者医生，不会再麻烦你了。”

他会亲手，帮她把面具拿掉。

第31章

陶千凛：到机场了吗？

姜爱：快登机了，你呢？

陶千凛：[图]

陶千凛：在丝丝家。刚给她量了身高，比去年过年高了7公分。

姜爱：她腿长，现在才进入青chūn期，以后能长更高。

陶千凛：啧，遗传我的大长腿了。

陶千凛：不过女孩子不能太高了，像你这样刚好。

姜爱知道他是开玩笑，故意说：“那她该好好谢谢你。”

“得请我吃饭。”

“一顿不够，至少两顿。”

陶千凛低声笑了片刻，又发条语音：“别自动过滤有效信息。”

姜爱往上翻了翻，脸颊微热，轻声笑道：“嗯，看到了。”

机场广播更新登机提醒，静待的队伍立刻蠢蠢欲动。姜爱被身后的人碰了一下后背，她侧过身，瞥了一眼，对方正在埋头整理挎包。人口基数大，平时出行的人就很多，年关更是惨不忍睹。

排在最前方的人开始检票了，姜爱给陶千凛发语音：“我要走了。”

陶千凛秒回：“到了视频。”

“视频？”

“那要不电话？”

“……还是视频吧。”

退出微信，姜爱打开了音乐。行李箱搬了托运，她手里拿着书，打算在飞机上看的。以她过往的乘机经验，很可能没等到地方就看完了一本书，或者是看着看着不感兴趣了，索性准备了两本。

现实往往事与愿违，这次吃完飞机餐她就犯困，书没翻几页，一路睡到空姐来提醒准备下机。

去新屿，姑姑没能送机，一个月前听说姜爱回家过年，她激动地隔三差五询问航班时间，就等着来接机。

姜爱一眼看见人群里的她——化了淡妆，烫的卷发、整齐的梳在耳后扎成马尾，外套是一件墨绿的呢子大衣，颈上的方巾衬得人温婉有气质。很多人都说姜爱长得像她，其实她年轻的时候比姜爱美多了。

“姑姑，”姜爱轻轻抱住她，“我想你了。”

姑姑原本笑着，一听顿时哽咽住：“臭丫头，看我化妆了就故意惹我哭是吧？”

姜爱笑了笑：“是啊，故意的。”

姑姑帮她拉行李箱，一只手挽着她：“半年不见，开朗多了。脸色也很红润。”

“我吗？”陶千凛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姜爱迟疑着说，“可能是工作了，见的人多，慢慢就不自闭了。”

“自什么闭？！瞎说！”

姑姑嗔怪完，转瞬叹口气：“多跟人接触是挺好的，连玩笑都会开了——jiāo男朋友了吗？”

“……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姑姑你小心变得跟奶奶一样八卦。”

“奶奶每天忙着照顾爷爷，早就没jīng力八卦了。”

姜爱抽出手臂，揽住姑姑的肩，轻轻拍了拍，没再说话。

爷爷大半辈子在山里度过的，几年前记忆已经开始衰退，忙着种茶没当回事。直到去年被姑姑qiáng行带去医院检查，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病情恶化得快，上个月起，他就经常忘记前一秒钟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现在连姑姑也不认识了，只记得“海云”。海云是奶奶的名字，他知道饿了要找海云、难受了要找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