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443)
这只是一个选择。
一个是救了国家,失去了自己的地位;另一个是保住了自己的地位,亲眼看国家走向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太子殿下在宫中枯坐。
一殿之外,长安城中沉浸于女儿节的欢喜中。大楚的节日很多,几乎每个月,都有各种名头来祭拜。长安城中繁华无比,车水马龙,从日升到日落,在不宵禁的时候,没有哪一时刻,是不热闹的。
晚上,太子妃一行人回宫。
小翁主带了礼物给父亲,喋喋不休地在太子面前抱怨了许久。太子妃半天找不到女儿,听了宫女的话后,忙过来将女儿带走,不打扰太子处理公事。
太子妃亲抱着小女孩儿,在一室灯火中沿着长廊往外走。女郎不知道跟怀中女孩儿说了什么,小翁主被逗得咯咯直笑,搂着母亲亲了许多口。
太子麻木地看着他们。
一时想,为了她们,我不能冲动,不能失去眼下的一切。
一时又想,为了她们,我必须解决朝中蛀虫们。不然现在的一切,迟早会失去得更多。
太子的挣扎,无人理解。
他整日整夜地煎熬,每夜被噩梦惊醒,神志恍惚又憔悴。
于一日暴风雨中,太子与太子妃在殿中交谈。午夜后,太子妃离宫。太子坐于窗边,看着天边电闪雷鸣。看那雷鸣声中,妻子的身形被无限拉长,即使走在排排灯火中,仍然寥落又凄冷。张术听到嘈杂的很多声音,雨声,雷声,说话声。
张术看到很多的光。天上的电光一道又一道,劈向大地。雨大如注,浇灌四野。
他即使闭上眼,也能看到天边的亮光,能看到妻子方才凄然的眉目中坚定无比的神情——
她跪在他面前,说,“殿下做自己想要的事吧。妾不能为君分忧,却至少不会成为殿下您的拖累。妾生死追随于殿下,殿下莫要因小失大。”
“古来文死谏武死战,妾没有那般本事。妾只能向殿下保证,无论殿下走哪一步,无论旁人怎么说,妾必不离不弃。”
一介女子,尚有这般觉悟。
那些花着国家俸禄的大臣们,却在把大楚推向一个末路。
太子冷笑,凄凉无比。暴风雨中,窗外哗哗雨声如雷,他忽然睁开锐利的眼眸。眼中神情不再退缩,他起身抽剑,将桌案劈成两半。他于大雨中疯癫般大笑出声,冷声道,“孤必与你们不死不休!”
正是这日大雨之夜,太子政变开始,一举血洗大半个朝堂。整个朝堂震动,开始混乱恐慌。人人自危,将从此夜开始……
大雨滂沱。
长安下着大雨,往北走,一些地段没有雨。到并州的时候,雨又一贯的大。
黑夜长雨,整片天地都被雨声包围。入了深夜,长街空荡无人,两边的房舍中,偶有火光映出。水洼深深浅浅,一个男人牵着马,从巷子一角拐了出来。男人穿戴斗笠,斗笠下还戴着面具。他走在大雨中,衣衫已被雨水淋湿,然他本人步履稳健,腰杆笔直,一点也没有狼狈之意。
忽一时刻,从两边房舍檐上窜出无数人马,有的在墙上,有的在屋檐上。这些人是蛮族人士的打断,间或有大楚军人的穿着。人人举着武器,从大雨中爬出来,将男人围在其中。
阿斯兰神色一点也不意外,他从身后抽出长刀,当街而立,他看着这些人,随时准备打起来。
突然前方幽兰光影处,传来马蹄声。等马近了,阿斯兰眯着眼,看到来人竟然是右大都尉阿卜杜尔。阿斯兰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并州,还真像是他们蛮族人的地盘一样,阿卜杜尔带着这么多蛮族将士,都能说来就来。比起这位右大都尉来,阿斯兰人见人打,简直跟过街老鼠似的。两人待遇差别实在太大了。
阿卜杜尔骑马停在前方,心中警惕,并不敢再靠近,唯恐真招了他这位同僚的眼。
阿卜杜尔在茫茫大雨中,冲前方的阿斯兰大吼,“阿斯兰,放下武器!我这次不是要找你打仗的,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送你一个大好处!你肯定要感谢我的!”
阿斯兰手中横刀根本不动。大好处?好消息?
这世上于他而言,就没有什么称得上好的消息。
阿斯兰在某一时刻,晃了晃神。
他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是撑着他的了。他一生最温软的时光,色泽最鲜明的时刻,也许都停留在了十八年前。
阿卜杜尔继续吼道:“我们找到你女儿了!”
阿斯兰:“……”
“你还记得车骑将军闻平吗?是他带走你女儿的!你妻女没有全死,至少你女儿是活着的!你放下武器,跟我走,我这就带你去找证据,去找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