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路路递给谷粒一串烤肉，带着几分讨好与窘迫：“给你吃，你太瘦了。”

谷粒本想拒绝，她的父母都是素食主义者，所以她从来不吃肉，可眼角瞥到时予回来了，手下一顿便接过肉串，向湖路路道了声谢谢。

时予坐回谷粒身边，先是调弦，然后手指轻拨，缓慢悠扬的乐曲随之流淌，伴着木柴燃烧时而迸发的噼啪声，众人不再说话，静静听着曲子，直到一曲终了，都是一片寂静。

“喂，烤肉给我留点儿，别都吃了。”还是时予率先说话，终于从李泉甩开的腮帮子底下抢到了一串烤肉。

谷粒见状递过手里还没动的烤肉，小心翼翼地看着时予。时予却没接，放下吉他只吃手里的那一串。

“时予，你刚才弹的什么曲子，好像没听过啊。”

时予吃完后擦了擦手，随意回道：“闲来无事自己编的。”

“我靠，你也太牛了，居然还会作曲！不行，待会赶紧给我签名，我要留着将来卖钱！”

听着李泉他们几个荒诞的玩笑，时予终于笑了，他双手往后一撑，顺势说道：“好啊，那我多给你签几张，让你发大财。”

众人笑作一团，谷粒看着火光映照下时予帅气恣意的侧脸，不自主地跟着他笑。

湖路路眸色暗了暗，而后恢复正常，大咧咧地吃着东西，转头问时予：“哥们，你还没缓过来哪？我怎么听着那曲子挺悲伤的。”

在场的除了谷粒都知道时予失恋的事，默契地不说话，只是用眼神责怪湖路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予，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开心吗？”谷粒听得云里雾里，好奇地问身边的时予。

可没人回答她，时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进了屋。

见时予走了，湖路路才凑到谷粒耳边小声说道：“他暗恋的女生和他分手了。”

啪的一声，谷粒手中的烤肉掉到了地上，她慌张地要去捡，却被湖路路拦住了手，听到他说：“脏了，不要了。”

“我，我去洗手。”谷粒匆忙站起来，快速往屋里走，只留给湖路路一个模糊的背影。

在前院的台阶上，谷粒找到了时予。他就那么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抱着手臂望着天空，让人见了都觉孤独。

静悄悄坐到时予身边，谷粒没能立刻开口。她想问问，那个和他分手的人是不是郑郝，却又没有勇气。

“时予，我喜欢你。”谷粒憋了半天，终于在时予起身离开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

时予脚下一顿，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嗯了一声。

他回应她了，谷粒万分激动，她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终于鼓足勇气，“我想陪在你身边，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不出国，我真的能做到！”

“不用。”时予依旧没有回头，只撂下两个字便回了后院，徒留谷粒一个人在寒风中红了眼眶。

是不用还是不想？原来即便郑郝不要你了，我还是不行。我只是想陪着你啊。谷粒抽泣着，她不想继续留下来丢人，悄无声息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除夕夜的街道向来空荡，所有人都在家团圆，而她的父母却为了生意将她一个人丢在家，谷粒不住地流泪，为什么所有她爱的人都不爱她，难道是她不够优秀，不够听话吗？

“谷粒！”湖路路快步跑过来，一把扶住谷粒的肩膀，喘着粗气说道：“我送你回家。”

谷粒没有反应，她只是低着头，就在湖路路想看清她的脸时，却听到这个他一直深深眷恋的姑娘对他说：“湖路路，你喜欢我对不对，那我们在一起。”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哪怕明白前面是万丈深渊，湖路路都要毫不犹豫跳下去。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只想让面前的人看到他的无所畏惧，于是，他递过自己的心，回道：“好。”

有万树烟火照亮整个夜空，那是湖路路见过最美的景色，他以为上天在为他的得偿所愿庆贺，却于多年后懂得，闪耀过后的黑暗才是青春最后的归宿。

篝火燃尽后，人群散尽。待爷爷睡下，时予披上外套，独自一人出门，走出小巷，伫立在巷口，只静静站着，仿佛这样执拗地消耗自己的时间，她便会从隔壁的家中走出来，和他一起于风雪中守候一轮明月，又将在清晨迎接一抹日光。

万籁俱寂中，同样有人侧立窗畔，眺望着不可见的篝火，久久不知疲倦。

“小适，睡吧。”

郑郝轻声应着，重重呼出一口气，笑着道了句：“新年快乐。”面前是虚无空气，不知对谁言。

整个假期，郑郝陪着父母走亲访友，每天脚步不停，与熟悉或陌生的人们谈天说地，看他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自己便也跟着笑，偶尔沉默，时而开怀，仿佛真的遗忘了此前的忧虑，又变回了曾经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女孩，只是每当耳边被人声围绕时，她总能生出几分恍然，不明白自己坐在人群中，到底是合群还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