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457)
司空昱怒哼转头,开始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什么时候得罪他了?笑得忒yīn森!
容楚靠在吊篮边,他已经发觉这吊篮完全是机械控制,并没有使用人力,康王手下,还是有能人啊。
也幸亏这是机械控制,才能顺利被吊了上去,容楚觉得,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现在离山庄的中枢,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绕着吊篮,轻轻走了一遍,最后在一处停下来,靠住,不动了。
司空昱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容楚依着那藤编的吊篮,在淡淡的青藤气息里,嗅见了熟悉的味道。
属于她的味道。
微微有些清冷,却十分gān净的味道,不如一般女子浓香bī人,只是淡淡萦回,似有若无,像冬日雪后出门,闻见雪下青叶的淡香。
他因此沉醉,眉眼微微舒展。
眼角一瞥,忽然看见吊篮的系绳上,有一根头发。
他赶紧取下来,放在掌心细细端详,又怕被风chuī走,用指尖捺住。
头发很黑,很亮,却不长,很明显是太史阑的。
他忽然微微一笑。
这是她特意留给谁的呢?
这一路她留了太多记号,指引相救的人一路追来,可是她忘记了,除了他,真的很难有别人能够发现并辨认出那样的记号。
她拒绝他知道内qíng,可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是期盼着他的。
所以留下记号。
所以留下她的发。
她是那般坚挺笔直的女子,坐如钟站如松,从来不会倚倚靠靠,正常qíng形下,她不会靠上任何东西,尤其是敌人的东西。
她却在这吊篮的藤上,留下了一根头发。
这是属于她的独特温柔,属于她的细腻心qíng,属于她深沉而无言的表达方式。
而他,遇见她,像行路于黑夜里的茫茫旷野,忽然看见远方混沌深处she来的箭,那叫qíng感,自命运的弦上she出,惊光霹雳,一往无前,瞬间将所有细腻而敏感的心,击中。
他将头发捏住,小心地收在袖囊里,唇角笑意不散。
司空昱在山间的岚气里,再次看见他那样温存动人而又满足的眼神,最初的诧异已经过去,他忽然觉得悲怆。
心空空的,为这人生里填不满的一切想望。
山风从吊篮上过,呼呼作响,快要到顶了。
两个男子都仰起头,这一刻没有即将遭遇敌人的紧张,只有绵长的思念和牵挂。
为着,那同一个人。
被思念的那个人,正站在两道门前选择。
随即她嗅了嗅那间散发淡淡脂粉气息的房,淡淡道:“休息一下。”往里走去。
询问她的人怔住了——再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选择,这个女子怎么看也不像会为了生存而献身于敌人。
黑暗中似乎有人咳嗽一声,声音短促。
“太史大人识时务为俊杰。”那人道,“既然如此,请喝药汤。”
一碗药汤凑到她唇边,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太史阑一张嘴,“呸”地朝药汤里吐了口唾沫。
端碗的人似乎怔住,手一抖,药汤险些泼洒出来。
太史阑已经转过脸,隔着蒙眼布,准确地看向刚才有人咳嗽的方向。
“纪连城。”她清晰地道,“纪家少帅,好大名声,原来和jì院里茶壶王八,不过一个货色。”
“太史阑!不得放肆!”有人bào吼。
“我选择进这门,就为了送你这口唾沫。”太史阑好像没听见那怒喝,淡淡道,“我知道你想gān什么,有种你就像jì院茶壶一样,先下药再qiángjian,gān些最下贱男人都喜欢gān的事儿,我不能拿你怎样,顶多保证你以后再也gān不了这一次gān的事儿。”
“太史阑。”隐在黑暗里的纪连城终于开口,怒极反笑,“你是在激将我?你就不怕激将过头,我不会再qiáng迫你,却会先杀了你?或者你就是想我杀了你?”
“那就杀吧。”太史阑头也不回走向水牢,“反正你总是擅长以qiáng凌弱的。”
身后气息粗重,纪连城似乎很想发作,却不知为何没有发作,她身边一个男子重重推她一把,道:“进去!”
太史阑一个踉跄,扑入水中,身后响起铁门重重关上的声音,锁链在门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牢位于地下,进去就是水,没有任何gān地,水深过腰,彻骨的寒气bī来,太史阑觉得腰以下几乎立即麻了。
头顶上纪连城的脚步声重重远去,这个极其骄傲的人,果然不仅没有bī迫她,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了。
太史阑却觉得这事儿还没完,纪连城这样的人,如果动手杀她,才算完全没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