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74)
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么怪异,她凝神静听时,又消失了,原来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挣扎着坐起来,这些年,对外界一无所知,知识完全来源于书本,只知道在北国之外,有并不信奉大神的国度,他们被称为“异端”。许久以来,心里就在滋生大胆的想法,要逃离,逃到没有大神的“异端”,脱掉这身雪白的纱衣,哪怕穿上最卑贱贫民的粗布衣裳。
逃跑,可是,怎样才能逃跑?
她跪在地上,浑身发颤,许多的书本,里面记载了种种的稀奇古怪,她看过无数次,可是,却没有一种方法能教会她如何打开这座坚固的囚牢。
自己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天。不,这一夜过去,便只剩下两天了。
她在绝望里哭泣,嚎啕,久久的,哭累了,昏昏地睡了过去。
窗外,一个人静静地藏身夜色里,听着她的哭泣。那是发自少女内心最颤抖的哭泣,脆弱,充满绝望,令人心碎。
就如安特烈所说,他也相信,绝不是她!她绝不会做恶事。可是,此刻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摆在她面前的,只有那一条路了。无论是否发生此事,她都是一个祭品,现在,不过是彻底消除了父皇的歉疚感而已。
可是,自己呢?自己的命,总是这个女孩子救的。
正文 153、绝路2
自己总应该感谢她。甚至,还有看到她亲自送药来时的悸动;尽管,他从不敢表露出这种悸动,也知道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夜凉如水。
她睁开眼睛,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一双手抚摸着自己。她跳起来!不是,没有人在,那抚慰,只在梦里。她茫然地走到窗边,四周死寂,毫无声息。神殿,本来就是敬奉死人的地方,活人踏足这里,就算死了一半。就如自己,已经死了一大半了。
良久,忽然觉得一种奇怪的那声,那是呼吸声!因为寂静,所以听得特别清楚。她揉揉眼睛,果然不是幻觉,是一个黑影,颀长的身子,病弱,就贴在窗边,一直贴着!也不知多久了!对面的那棵高大的树木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他在黑夜里,安静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就算隔着一层月色,她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太子殿下,是他。
他怎么敢来到这里?
他来干什么?
心里那么急切,想找个人说话。哪怕只是见到一个活人,证明自己还活着。她的头往他的方向,隐隐的,那是他的肩膀。
但是,隔着一道冰冷的墙壁。
她的头贴在窗户上,被钉死了的窗户,只有一尺见方的孔,仿佛囚禁犯人。她凄然一笑,自己成了犯人,也许,一直都是犯人,从来这里的第一天便注定了。
手指一阵冰凉,她惊讶地看着那个孔,竟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苹果,她一伸手,将苹果拿住,嘴巴微张,想跟他说一句话,或者听他说一句话。但是,迅速的,那个颀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简直难以想象,他的动作那么迅速——太子如此迅捷,他是好了么?都好了么?
她拿着苹果,蹑手蹑脚地退回去坐在冰冷的地上。水晶苹果在月色下发出柔和的荧光。她抚摸着那一层温润,忽然摸到一个裂缝,一掰,苹果竟然应声裂开,原来里面是一层空心的。她心内狂喜。这里面是什么小纸条么?是太子,是他要救自己?真的是他么?他真会这样?
正文 154、她不圣洁了1
她不敢置信,站起来,又坐下去;然后又站起来,如此反复,内心激荡。待她终于想要看究竟是什么时,才发现那空心的苹果,里面也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
原来,太子也没有办法,他不过是来辞行,来向自己告一个别而已。
她这才想起,太子素来当着罗迦就对自己又刻薄又冷淡。如今想来,他是因为害怕他的父皇,知道罗迦讨厌自己要处死自己,所以,就跟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因此,他怎么可能救自己?而且,他一个病怏怏的人,又能想得出什么办法救自己?
她将苹果放在一边,依旧原样靠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膝盖微微的颤抖,陷入了彻底的绝望里。等死,自己唯有等死了。
巨大的广场上,木柴开始堆积。
今年的狂欢节提前了。和祈雨节合并了。高高的木台搭建,那是十八年一次的奇观,吸引了无数的人前来观看。
木台是用巨大的棕榈树枝砌成的,正中是一排铺满鲜花的十字架。在大祭司的记忆里,每一个十八年的到来,北国最美丽最温顺最善良的女孩子,就会如顺从的羔羊一般躺在这个开满鲜花的十字架上,在烈火里,露出最美丽的面容。然后,慢慢的,以她最纯洁的灵魂升上天空,上达天听,带给北国风调雨顺、战无不胜、兴隆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