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莲，你知道我最遗憾的是什么？”

“？？”

“我没有一开始就让你做皇后……”

“我知道……陛下，那是因为你对我好……你怕我先生了儿子会有生命危险……”

“不……妙莲，你不知道，不是这样……”

这时，她才真的微微疑惑起来。

黑暗中，他竟然也有点脸红。

正文 4823.第4823章 我爱你12

“太后在世的时候待你好，我知道……她是很想你做皇后的……可是，那时候我觉得太后对我控制得太多了。好多事情，我根本没法做主……那些禁锢，我有的根本就受不了……”

她恍然大悟。

年轻的皇帝长大了，但在母亲的眼里，他永远是一个小孩子，他的一切，她都替他包办了。他身边的大臣们都是她替他挑选的忠心耿耿的老臣——但是，他们更大程度上是倾向于太后的。皇帝说的话往往算不了数，要太后说了才算。

哪一个少年人不曾意气风发？哪一个少年人不曾想自作主张？哪一个少年人没有叛逆的时候？

普通人家的孩子尚且不愿意和父母谈心，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何况一个少年天子？

这世界上，最不能互相沟通的就是少年和他的父母们。

他们眼里的世界，和父母是完全不同的——要一直等到他们长大，成长，才后明白这一点。

而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禁锢。

她是太后党的成员，和李冲，王肃等等名臣一样——虽然不能和大臣们相比并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色，但是太后最亲近的人。

对于拓跋宏的一举一动，常常是她告知太后的：陛下生病没有？身体好不好？最近吃了些什么？学了些什么？心情如何？……事无巨细，那是在两个女人之间谈笑风生时候的有意无意的行为而已。

而且，她对家族不亲，只对太后一人亲近，她做了皇后，如果冯太后不死，便一直会倾向于冯太后。如此一来，后宫势力依旧永远掌握在冯太后的手里。

一朝失去了约束的皇帝，急于摆脱太后那些无所不在的强大的阴影——冯太后的雄才大略，冯太后的高瞻远瞩，站在伟人肩膀上的新一代皇帝，甚至连自己心仪的妻子都是她毒辣目光替自己挑选的……潜意识里，就想要反抗，摆脱……一种极其微妙的反叛的心理：因为她那么像她。

正文 4824.第4824章 我爱你13

她跟着她成长，不知不觉，很多言行，很多思维方式，都和她非常相似。有时候，他跟她相处，跟她谈话，跟她讲一些事情的时候，但觉得她的回复，她的神情，都让他想起那个人——冯太后！将他一手塑造的女人！！！最初的几年，常常让他产生一种极其微妙的情感。是恨是爱？根本说不清楚。

所以，他一直不让她做皇后！拖着拉着，理由合情合理，理由却根本站不住脚。

都敢迁都的男人，难道不敢废黜一个陋习？

只是，他那时不愿意而已——

就那么奇怪，那么微妙的不愿意。

外人想破了头都不明白，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完全明白——也不敢明白。

直到她和他决裂了，直到冯妙芝进宫了，直到他看到那么相似的两张面孔——都是女人，这有什么区别呢？？任何女人，难道不都是一样的么？？有时，他并不知道谁是谁，有时，觉得自己并无愧对太后和妙莲，反正皇后是让冯家的女人做了，这就行了！至于给了谁，并不重要！！！……只偶尔心底又觉得遗憾，又负疚，就那么阴差阳错的，当了皇后的女人——终究不是她冯妙莲。

终究不是太后为自己选定的路。当他亲自把皇后的凤冠从冯妙芝头上取下来的时候，谁曾认为就没有胜利的感觉？？？——否则，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凭借冯妙芝的花言巧语，凭借冯老爷的姐妹儿女招牌，又岂能让他受到任何蒙骗？？

胜利了么？

却不料，这一去，代价如此之大。

人的心理，某一瞬间的阴暗，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就连他拓跋宏，也不例外。

竟然曾经为此斗气——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包袱，就连困扰了他那么久的压抑和郁闷，统统地都不见了。

反而是冯妙莲，静静地听着。

竟然觉得了解和同情——因为怜悯而滋生的那种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