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1960)
可是,在这支大军里,别说鲜卑的宗子军,就连汉人士兵也罕有识字的。
除了几个高级将领,其他人根本听不懂。
云里雾里,不知什么意思。
他暗暗冷笑一声,冯太后,你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把话说到明处了。问题是,现在还不是大帅出面的时候。
自然有拓拔野粱站出来,气得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太后是否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
冯太后哈哈大笑。
忽然逼前一步。
而拓拔野粱,也不甘示弱,气势上不能输了。
“现在,朝野上下,皆在传闻,小皇帝身世不明,请太后给大家一个说明……”
现在大家都听懂了,原来,是小皇帝的身世出了问题。顿时,就如炸开了锅一般。小皇帝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
难道不是弘文帝的儿子?
就连宏儿也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众人。
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可怜的孩子,睁大无辜的眼睛,就如陷入陷阱的羔羊。
但是,偏偏没人说话了。
冯太后不开口,拓拔野粱也不开口。
他紧紧地盯着冯太后,冯太后也盯着他。
纵然他纵横半生,什么大风大浪也见了,但是,此时却有点儿不寒而栗。
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能一举把冯太后彻底绊倒到好说,如果稍有不慎,开弓没有回头路,在场的所有人,便都是死路一条。
就连李冲等人,内心也暗暗地颤抖。
那绝不是冯太后一个人的事情。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两个集团利益的较量,鲜卑贵族,汉化势力……一场生死的抉择。
今天,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他尽管设想了许多次,但是,却不料,这群莽夫,就这么真刀真枪,毫无遮掩,直接杀过来。孤注一掷,要在天下揭开这个可怕的秘密。
这让小皇帝情何以堪?
他的目光转向宏儿——自己的学生。
这几年,他悉心教导他,有非常深厚的情意,并且给予了极大的期望,期待在他的带领下,真正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那是他们倾尽全力培养出的理想实现者,能保证冯太后老后,一切成果不至于被颠覆。
现在,遭遇了最大的危机。
别说成果,性命都不能保住。
而且,别人听不懂,他是完全听懂了的,关键在于那一句:秽乱汉臣。
忽然意识到这些人的险恶用心——
如果揭穿冯太后和弘文帝的私情,那宏儿依旧是弘文帝的长子。生母身份如何不重要,反正历来的惯例是立嫡长子。弘文帝没有皇后生的儿子,宏儿是长子,就算身世不那么光彩,那他的皇位也是名正言顺,无可厚非。
这根本扳不倒冯太后,大不了,让她名誉扫地而已。
可是,如果这句秽乱汉臣,变成了宏儿是某汉臣的私生子——
他浑身冰凉,完全不敢想下去。
只想起自己的哥哥李奕。
当年,如何的被腰斩。
这些人,孤注一掷,看来,连弘文帝的名誉也不顾及了,居然生生把他的儿子变成了汉臣的儿子。
对面,京兆王也一直很镇定——那是表面的,内心,简直如一桶沸水在激烈地翻涌。手心,被溶出来的汗水淋湿,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珠。
冯太后,看她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此情此景,除非弘文帝复活,谁也解决不了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又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小皇帝身世有问题?那有问题在哪里?
京兆王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众人根本没有明白拓拔野梁那封奏折的意思。小皇帝的身世,不在于是冯太后的私生子,而是在于李奕的私生子——这是他们商量好,要引向的话题——反正李奕死了,死无对证。
这话出去,无风不起浪,鲜卑人也好,汉人也罢,都是喜欢八卦的。
他转向冯太后,看到拓拔野梁也急了。正要说什么,却见冯太后抬手,刷刷地,已经把那封奏折撕得粉碎。
拓拔野梁不是粉刷匠,他把这张撕成浆糊一般的纸粘不起来,只气得头上的头发一根根都差点竖立起来。
而且,他的记性也不好,不可能完整地背下这篇奏折——芳菲更加肯定,那是枪手所为。然后,谁给他做了枪手?
她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啊。
拓拔野梁文绉绉的上书,被当场撕毁,你不可能扯着嗓子在这里乱喊,小皇帝是冯太后的私生子,那样效果也不好,再说,李奕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