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就像打好了腹稿一样，一连串骂人的话脱口而出，整整半分钟，连喘气也不带。

成桉被她骂得懵懵怔怔的，还没回过神来，唐夏就恶狠狠地切断了通话，最后没忘再赠送一句“你个笨蛋”。

“别砸别砸，这是我的手机！”付知意见她扬起一只手，慌张地扑了上去。

“姑奶奶，现在人也被你骂走了，你就老实点跟我回家吧，行不行？”

她可拖拽不动一个跟自己身形差不多的人。

但唐夏哭完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低着头不言不语，情绪也是显而易见的低落，付知意试探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不闹也不吱声，像个木偶人一样被挽住胳膊往前走。

重新回到家又是好久之后，付知意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摘了帽子口罩和墨镜，她把唐夏扶到沙发边上坐着，给她倒了杯水，进厨房开始熬醒酒汤。

锅里咕噜咕噜冒泡，付知意不放心地出来看唐夏的状况。

沙发上薄毯皱成一团，唐夏抱着她的海绵宝宝靠枕，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脸上。

付知意心底隐约有个猜测，又不敢确定，她给唐夏递了张纸，带着她的手按在了脸上的泪痕处，“怎么哭成这样啊？”

“谁哭了？”唐夏嘴硬地反驳，“今天的雾霾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行行行。”付知意招招手投降，“那你大老远的跑来找我，总要告诉我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吧？”

客厅里只亮了一盏灯，暖橘色的光柔柔笼在身上，面前的女生半蹲着，几乎是与她平齐的视线，唐夏的戒备心消散了很多，她扁着嘴巴，平日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脸上，此刻带了点委屈神色。

付知意大着胆子戳了戳她的脸颊肉，后者也不生气，眼里水雾氤氲。

“我们小公主是不是为情所困了呀？”

唐夏盯着她不说话，付知意以为她残存的理智让她想起来要保持正常人设了，但后者眨了两下眼睛，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说，成桉这个狗东西怎么这么讨人厌呢？”

终于，心底最后那个问号也被当事人掰成了感叹号。付知意坐在了她旁边，轻轻撞了撞她肩膀，“真的喜欢成桉啊？那你就告诉他呀。”

付知意一直都觉得，唐夏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死鸭子爱嘴硬，但脑袋晕晕乎乎的她明显就可爱多了。

唐夏素白小脸皱成一团，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依旧自顾自道：“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搭讪也是他先搭讪的，转头就忘个精光，他是属金鱼的吗？”

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付知意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唐夏可能就再不会有勇气跟任何人坦白心思了。

女生处在不快情绪中时，有人同仇敌忾才能最大限度化解火气，付知意深知这一点，也跟着点点头，“说的对！他怎么这么讨人厌！”

唐夏抬着手捏着鼻翼，想要压下去一阵阵涌上来的酸意。

她其实很羡慕付知意和段聿茗，两情相悦这件事本就概率不大。而她也不是幸运的人。

和成桉的相遇很偶然，某次盛典，他们坐在同一排嘉宾席上，退场的时候，成桉突然跑过来，笑嘻嘻地问她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本能心动似乎只要一瞬间，她尚没弄清楚男生的身份，就稀里糊涂地留下了电话号码，但那天以后，不要说电话了，她连一条短信也没收到过。

期待越多，失望越大，尤其是在自己总是忍不住搜寻他的消息，而男生对她毫无印象的时候，那种难过又愤怒的情绪简直达到巅峰。

醒酒汤的味道渐渐漫出厨房，付知意盛了一碗递给唐夏，好说歹说哄骗着她喝了下去。

女生苦哈哈地皱着眉毛，捂着眼睛躺在沙发上，有一瞬间竟让付知意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醉到神志不清了。

“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费劲呢？”

*

付知意把空着的那件屋子收拾了出来，刚好柜子里还有她备用的四件套，唐夏帮不上什么忙，一直怏怏地坐在一边。

等到所有东西收拾妥当，付知意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把手机开机，点进了微信里，果然看见成桉发的一排问号，“付知意你有毛病吗，找人骂我？”

付知意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他脖子上顶的那颗东西只是摆设，“你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吗？”

成桉终于等到她回复了，一咕噜翻身坐正。他什么都没干却莫名其妙收获了一通乱骂，今天要没个解释，还真就过不去了。

“我管是谁，反正是你的手机号！”

付知意轻轻叹了口气。

“你等等。”成桉撑着下巴想了想，“我琢磨着挺像唐夏的声音的，你不会和她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