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宫:滟歌行(37)
心中冷笑,他居然在怪我,“你为什么不吃药?召我入宫不就是为了侍药吗?难道皇上真的把臣妾当成皇后了吗?”我反问出声,直直的望向他。
如此大不敬的话,可他不怒反笑,将手里的东西丢给我,是先才那一方丝帕,展开来,借着外面灯光,果然看到上面斑驳、赫然刺目的血渍。
“不管怎样,现在你都坐上了母仪天下的后位,朕在一日,自然就会有你一日荣华,至少他们三年之内还不敢杀了你。”
“三年之后呢?”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微微怔了怔,笑着道:“你很怕死吗?”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缓和了下神色道:“怕。”
昏暗狭小的轿子里,我与他挨得那么近,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想这个问题,我怕死吗?怕?不怕?死?不死?而活着,不过是为了让娘过得更好些,至于我自己的命,又有什么要紧?死又如何?生又如何?
这条命终归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我苦苦挣扎,也不过是想求一线生机。
“你笑什么?”他突然问,我微一怔,果然发现自己是笑着的,慌忙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他却不打算就此放过我,用瘦弱的食指轻轻挑起我下巴,“是在笑朕吗?朕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
“没有……”我小声的道,冷冷别过脸去。
他轻笑,一把放开我,“你不是怕死吗?一个月后我们约定的三月之期就到了,到时,你若能让朕回心转意,那时候,你就是这天朝真真正正的皇后娘娘。”
我抬眸看他,他脸上带一丝戏谑,苍白的唇,似笑非笑。
“那孩子呢?”我问得轻慢,但他却变了脸色,阴沉不定的看着我,“怎么?你也怕朕会死,到时你也落下殉葬的下场?”
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我脸上笑容僵住,垂眸不语。
私心里,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笑得更大声,又轻轻咳了两声,“你要,就给你。”
你要,就给你,短短五个字,他说得不以为意,而我却越听越心惊,指尖冰冷,不住颤抖,藏了这么久,终是被他看穿了心思。
他一定觉得我也跟后宫所有嫔妃一样,只求得一个子嗣,好保住日后的地位,而我想得不过是三个字“不能死”。
他不再说话,轻轻瞌上眸小睡,我也不再语,内心五味杂陈。
到了天胤宫,太医早已等在那里,诊了脉,说吃过药就已无大碍了。
可我仍不放心,苦苦的守在床前,寝宫里灯光昏明,只留几个宫人随侍在侧,他沉沉睡在床上,对我视若无睹,好像,真的生气了。
第五十四章
到三更时,他仍没有开口说话,再多坐下去想必也没用,于是我起身告退。
“皇上歇着,臣妾先行告退。”
他的身子微微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我眸光沉了沉,黯然转身离去。
陈仲备好了轿等在门口,见我出来,忙上前掺扶。
我将手搭在他手腕上,借了一点力,“国丈大人走了吗?”
“还没有给娘娘请安,并不敢走,现在正在中宫殿等着呢?”他道,抚着我上了轿。
我坐在轿子里,突然有点想笑,冷笑,可笑的不是夏侯君曜,而是我自己。
能有今天的地位,真正应该感谢的是此刻等在中宫的那两位,是他们将我推向了绝路,而现在,他们一定后悔了,我并没有死,在后宫安然无事,与皇上恩爱无边,大娘会想,如果当初入宫的是红泪那该多好,现在,她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夫人,可是一步错棋却成就了我……
哈哈……我猝然笑出声,苦涩滋味蔓延开来。
下了轿,便看到郁诚郁带着沈氏端端站在门口,两个宫人挑灯在侧。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我冷眼看过他们,郁诚越自从我进宫时起就被晋升为总督,官居三品,他穿一身紫红色朝服,红光满面,显然现在过得很如意,沈氏身上一席朝服也是上等苏州刺绣,价值不菲,脸上傲慢犹存,俨然是当朝夫人的姿态。可我娘呢?
我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径直走过他们,进了正殿。
郁诚越与沈氏尴尬的站了一会,沈氏欲要发作,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恨恨的瞪着我的背影。
香墨上前请道:“国丈大人与夫人请……娘娘召见!”
他二人憋了一肚子火,忍气吞声的跟着香墨进了殿。
我已去了外袍,斜倚上榻上。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们又行了一遍礼。
我冷冷的嗯了一声,道:“免礼,爹爹与娘近日身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