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们的糕点屋(94)
像是被吼懵了,对方在瞬间的呆滞后终于崩溃,两只眼睛里汹涌的流出眼泪。
心情无比复杂且烦躁的元鸥用力摇了摇嘴唇,一把钳住她的胳膊,“我们需要谈一谈。”
半个小时后,碧竹茶室。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是因为它是距离糕点屋最近的一家注重隐私且有隔音包间的场所。
包间里,元鸥和卢云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两人一言不发。
能生出元鸥这样容姿过人的姑娘来,卢云必然也是美人一个。只不过之前的日子太过不顺遂,心里发苦,皮肤粗糙不说,容貌也是大打折扣。直到这几年因祸得福脱离了苦海,这才算是渐渐地养过来了。
然而此刻的卢云眼眶红肿,这种程度显然不是刚才那一场哭泣所能达到的。
她偷眼看了看元鸥,嘶哑着嗓子率先开口,“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元鸥冷笑一声,声音中不乏讥讽,“暗自观察了这么些天,还用我说吗?”
卢云的眼中再次蓄满泪水,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让它们落下来。
她掩饰性的垂下头,略显神经质的重复了几遍,“对,说得对,说得对。”
看着当年突然消失,现在又突然出现的母亲,元鸥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恨吗?
爱吗?
抑或是在经历了几年的艰辛之后已经心如死灰?
她自己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在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中,卢云忽然别过身子,低头把自己的长发都拨到一边,露出来从右耳后方一直到斜着蔓延到头顶的,将近十公分的骇人伤疤。
“我知道我没尽到当妈的责任,可是我没办法小鸥,那时候我差点就死了,周围的邻居没有一个出来劝架的,我浑身是血,肋骨都断了一根,大半夜的像狗一样爬到马路上拦车,差点被人压死。”
说到后面,卢云的声音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她低着头,可是元鸥还是能看见有大颗大颗的水滴从她脸上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然后迅速在衣服上晕染开来。
“我,后来我怕他再对你,对你下手,一好了就求老张带我回去找你,可是,可是全村的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卢云像是疯了一样,抬起水淋淋的脸看着元鸥,泣不成声,“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我就觉得自己疯了!我的女儿不见了!可是他们没人知道!都是邻居啊,我差点被打死的时候他们不管就算了,可是你还是个孩子啊,他们怎么能这样!”
她的全身都在哆嗦,嘴唇打颤,说的话也全都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接从体内深处挤出来的嘶吼,声声句句都带着血,沾着泪。
元鸥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哭成这样的样子,能难过到这个地步,此刻的卢云看上去几乎就要崩溃,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又或是能不能上前安慰。
卢云说的事情其实并不罕见,在他们那样贫穷落后的地方,作为一个外来的媳妇,一旦出了什么事,哪怕是人命,村民们都会遵循着多少年来不成文的规矩,无条件的维护本地居民……
略一平静,卢云又断断续续的说,“三年多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没人知道你在哪儿。”
她质问过当地的派出所,可是对方敷衍调查之后就说这明显属于离家出走,只是象征性的责备了元鸥的父亲一番就揭过去了。
卢云觉得元鸥身上没有钱,肯定走不远,也曾在当地,甚至是本省发过寻人启事,可惜一无所获,而且现实情况也是在不允许她将全部的精力和全部的时间都用在寻找女儿身上……
元鸥沉默片刻,敏锐的抓住了卢云刚才话中稍纵即逝的称呼,“老张,是谁?”
卢云的嘴唇抖了几下,终于还是低低道,“是我现在的丈夫。”
丈夫。
元鸥觉得就在这一瞬间,她因藏在心底深处的某种侥幸忽然就碎裂了,碎成了满地渣滓,然后一阵风刮过,什么都没剩下。
丈夫,嗯,很好。
她漠然而机械的点了点头,发出几声不似人类的声音,“挺好的。”
挺好的,知道你有人照顾,我应该也就放心了吧,妈。
可是她的心脏,却像是被人狠狠地攥着一样,生疼。
眼睛里有水汽弥漫,酸酸涨涨,然后又湿咸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控制不住,完全控制不住,她本来不想哭的,真的不想来着。
对面的卢云受不了了,她哭着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小鸥,你骂我吧,打我也行,别哭了,别哭了,是妈妈不对,妈妈不该丢下你,别哭了……”
元鸥缓缓摇了摇头,抬手飞快的抹抹脸,“他对你好吗?会打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