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敌人(76)
回到家里,气氛让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柔和的灯光打在爸爸妈妈的脸上,爸爸的脸色非常难看,妈妈压着他的肩膀神色不安,李秀已经回来了,她拿着书包站在一旁,匆匆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我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朝楼梯走去。
“站住!”爸爸喝道,我停下脚步,捏着书包的手一紧,“你刚才去哪里了?你最近不用补习都没准时回家,你到哪里去了?!”
我看向李秀,李秀撞上我的视线头又低了下去,马尾垂在她的两侧,扫着她的脸,快两个月了,李秀很少再跟父母告我的状了,时间一长,我都快习惯这种没有危机的日子了。
“回答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你到堂西街去了,你还把家里的冰箱带到那里,你又跟我撒谎,你总是在撒谎!”爸爸说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的肩膀被妈妈压着,不能动弹,脸部极其扭曲,那双时常打我的手捏成拳头,青筋暴起。
我下意识地抓着楼梯的栏杆,对上爸爸的眼睛,“我是到堂西街去了,但是我没做坏事,那个冰箱我是收了钱的,我卖给素贞阿姨的。”
“哇啦!”茶几上的茶具被爸爸扫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我的膝盖一软,差点摔在楼梯上,他指着我吼道,“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要冰箱去帮谁谁谁,现在你又告诉我,那个冰箱你拿去卖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店之前是小霸王那群人经常呆的地方!”
“李优,你下来!”他越说越生气,挣脱开妈妈的手臂,妈妈呜呜地拉住他,“好好说好好说,别这样!”
“李优,你下来!”爸爸推开妈妈,指着我,仰起的头像是一头野兽,只要我退一个阶梯我就会被他吞咽进肚子里,他每一句下来都让我害怕,我捏紧拳头,伸手抓了神台上的香台,朝楼下摔去,哐当一声,整个世界安静了,爸爸下意识地朝后躲了一步,我冲着他吼道,“李天助,你还想打我吗?!”
说罢我不等他反应,冲下楼梯,冲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朝我的脸上撞去,“来阿,你除了打我,你还会干什么?你就只会打我,来打阿!”我的力气不够,他的拳头很硬,我拉扯过来,他则一直后退,在那一刻,我看到他脸上绝望的神情。
妈妈哭了起来,她拉住爸爸,“好好说,别闹了,这样真的好累。”
李秀来到我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衣服,“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我转身,一扬手,一巴掌就打上她的脸。
世界安静了。
下一秒,我被人转过身子,一个巴掌相对不过两秒扇上我的脸,打偏了我的头。
我瞪着他。
心里如刀绞得痛,李秀动不得,但是我随时可以打骂,这就是我跟李秀的区别,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爸爸就还了我一巴掌,她说当我是妹妹,却把所有不该说的话都告诉了爸爸,她认为这是对的,却每次都因为她,我才会被爸爸打,甚至打进了医院。
“李天助,你去死!”我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丢下手里一直捏着的书包,朝门口走去,妈妈死死地拉住我的手,“优优,优优,不要这样,听妈妈的话,都是你爸爸的错,让妈妈看看你的脸。”
我一直往前走,但是她拖着我,我走不动,我俨地转身,看向妈妈,“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吗?可是你让他打我了,我打了李秀你心疼对吗,所以你觉得我也该受这一巴掌对吗?”
妈妈愣了,接着她嚎啕大哭,手却死死地不肯放开我。
我安静地看着她哭。
李秀在身后也小声地哭了起来。
爸爸摊在沙发上,掩着脸,家里一如既往地不得安宁。
夜里,我坐在窗边,眼睛盯着画本,下一秒,我拿起画笔,疯狂地在本子里画着画着,画到不知到什么时候,我猛地一抬头,李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她被我猛地一抬头吓到了,直往后退了几步。
透过半丝月光,我看到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妹妹,我,我看到你的画了。”她的声音暗哑,显然是刚才哭得太厉害,我冷笑,随后把本子合起来,在她的注视下,摸上那半边已经消了肿的巴掌印,她的眼眸里快速地闪过愧疚。
“你,你的画是不是在骂我们?”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把画本往抽屉里一甩,倒头就躺下,随即翻个身,背对着她。
我那画里确实是在骂她们,用画跟文字交织在一起,像漫画那样宣泄了今天晚上的灰暗。
“对不起!”身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带着哭腔。
李秀永远都只会道歉,她以为对不起万能,说了就能解决一切,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伪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