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君(140)
片刻后,只听门边的内侍高唱——
“大魏使者到。”
约摸有七八人从殿外走进,皆穿着大魏特有的服饰,领头之人穿着墨蓝华服,上前数步后,跪拜道:“大魏顾山叩见大周皇帝,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齐轩打量着顾山,说:“顾使者远道而来,想必是为了你们六皇子一事。”
顾山说道:“陛下英明,二十年之约已到,在下此回前来便是接回六皇子殿下,还望陛下恩准。”
齐轩爽快地道:“既然二十年之约已到,寡人自不会毁约。”说罢,齐轩吩咐道:“周卿。”
周穆清出列。
齐轩说:“便由你带大魏使者前去皇子府。”
周穆清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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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轩走进挽月宫。
他没有让宫人出声,而是独自一人无声走进。齐光站在画案前,手执羊毫,蘸墨一挥,不过寥寥数笔,一座巍峨高耸的青山已成,再添几笔,峰间小河,一叶扁舟,青衫人立于舟头,有风轻拂,似是将要乘风而去。
齐光落完最后一笔。
齐轩拍掌道:“于画功上,寡人远远不及阿姊。很久以前,宫中的张画师曾说过倘若阿姊能虔诚修行,不出十年必能达到大成之境。此话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张画师看人的眼光是极准的。这幅随意之作,足以见证阿姊的画功与心境。”
齐光道:“哦?心境?”
齐轩微笑道:“阿姊在外游历一年,心胸变得宽广,与一年前的你有了不少变化。”
齐光淡淡地道:“心境倒谈不上,阿弟也说是随意之作,我这不过是兴致来了,信手作画罢了。”顿了下,她看向齐轩,说道:“不过人会变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今日的我必然不可能会是昨日的我。”
她提起羊毫,又在宣纸上添了一笔。
“阿弟可有觉得画中人的背影似曾相识?”
齐轩仔细打量,忽然笑了声,却也没有回答齐光的问题,反而说道:“那一日的洗尘宴上,来的皆是如今我朝的青年才俊,阿姊可有入得了眼的?”
齐光说:“回宫后,我夜里时常睡不着。每次一睡不着,我便起身作画。这些时日以来,画作已经堆满一个箱笼,每次都是信手乱画,也不知要画什么,可每次画出来后,画纸上都有一个青衫人。虽没有正脸,但没由来的,见到这一抹画中背影,心也安了。”
齐轩的眸色微变。
他又道:“司家的长子是今年的状元郎,年方二十八,相貌俊朗,放在人群中亦是鹤立鸡群。”
齐光说:“昨天夜里我还做了个梦……”
……
一直侯在一旁的江德忠不由咽了口唾沫,悄悄地打量下齐光和齐轩,又不禁有些头疼。齐家的两姊弟都顽固得跟头牛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明是各自说各自的,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可偏偏还说得起兴,这该如何收场呀。若是新帝一动怒,公主又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啼哭响起。
正在说话的齐光话音一顿。
奶娘抱来了菀菀。
齐光接过,柔声地哄了又哄,很快的,菀菀便停止了哭声。一双眼睛哭得湿漉漉的,亮晶晶的。齐光拭去她的泪珠子,说:“娘在呢,以后没见到阿娘,也不要哭,娘就在你身边,很快就会过来了。”
菀菀似懂非懂的,眼睛眨巴着。
似是想到什么,齐光挪了几步,靠近齐轩。
她说道:“菀菀,这是皇叔。”
齐光与齐轩是兄妹,相貌自然有几分相似。菀菀一见到齐轩,竟是哇的一声,笑开了,笑声软糯得让人心软。
齐轩的后宫中还不曾有人孕育过娃娃,这是他头一回见到鲜活的娃娃。
尤其是这女娃娃眼睛黑溜溜的,干净又纯粹,如同高山之上的雪水,不粘一丝一毫的杂质,看到她笑哈哈的,齐轩倏然间觉得心里头变得软乎乎的。
他无意识地便伸出了手。
齐光说:“菀菀,皇叔要抱你,不许闹皇叔,要乖乖的。”
菀菀也不怕生,到了齐轩的怀中,笑得更是欢腾。
齐轩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怀里的女孩儿这么小这么软,仿佛只要轻轻一捏便会成为碎片。菀菀挥舞着小胳膊,手掌拍到了齐轩的脸蛋上。
江德忠吓得倒吸了一口气。
未料齐轩丝毫也没有察觉,竟露出一副喜滋滋的模样来。
不说江德忠,就连周围从小侍候齐轩长大的宫人而已不曾见过他有这样的一面,登时皆是惊愕不已。他们竟不知陛下如此喜欢小娃娃!
“她叫什么名字?”
齐光说:“小名菀菀。”
“大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