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有了(60)
弹指间,我迅速思考了一番我同宁恒还有皇帝三人之间的关系。皇帝明着是让宁恒当我面首,且还让我多些同宁恒接触,但实际上若是他真的知晓我对宁恒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意,他定会不满,定会拆开我同宁恒。是以,在皇帝面前,我表现得同宁恒关系越差他便会越满意。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执起案上的茶杯,低头啜了一口,避开了皇帝探寻的目光。
皇帝又道:“太后喝的是什么茶?”
我放下茶杯,道:“大红袍。”
皇帝的目光闪了闪,过了好一会,方道:“一月未见,太后竟是换了口味。”顿了下,皇帝忽然屏退了我周围的宫人。我心中紧了紧,也不知这回皇帝又想同我说些什么。
他喊了一声,“绾绾。”
我应了一声,“承文有何事要说?”
他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我案上的大红袍,方道:“沈卿一事,绾绾考虑得如何了?想必绾绾心里已是有了答案。”
再次听人提起沈轻言,我心中仍旧有丝不可言喻的惆怅。不过我已是学会了一个新法子,心里一旦有了惆怅,我想想我同宁恒那一日的互啃,惆怅便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宁恒果真真是我治疗情伤的良药,如此一想,我也不想同他闹别扭了。反正宁恒就是那样的性子,换个角度想想,宁恒拒绝我,亦是可说明坐怀不乱,乃是真君子。
“……绾绾?”
我回过神来,“啊?”
皇帝看着我,神色难测,他道:“绾绾可是觉得为难?你尽管说,只要你不愿意,沈卿谁也不能娶。这天下间也无人敢嫁给沈卿。我说过,只要是绾绾所想的,我都会替你达成。”
其实,如今沈轻言娶不娶洪太尉的千金对我而言已是不重要。我开口道:“依承文之意,这婚事该不该指?”
皇帝“唔”了声,道:“也无该不该之说,这门指婚并不会牵扯到什么。若是成了,便是一段佳话。若是不成,顶多便是洪太尉的女儿损些名声。”
我垂下了眼帘,低声道:“那……便指了罢。”
皇帝许久才道:“你可确定了?”
我起身,走至窗边,外头飘起了小雪,我捧紧了喜鹊绕梅紫铜手炉,暖意紧贴着手心,驱赶了迎面而来的寒风,我幽幽地道:“承文,我想通了。”
“哦?想通了些什么?”
我道:“在重光山养病的这些日子里,我想了许多事。承文你设下一局,考验沈轻言对我的情意。我也不防同你说,沈轻言心里已是有了人,只可惜那人早已香消玉殒。他同你说,对我有情意,那情意也不过是小时的两小无猜之情,就如同我和常宁一般。许是在寺庙里听诵经声听多了,我便渐渐觉得强求是无果的,我花了这么多年的倾慕之情在沈轻言身上,如今也该是放下了。更何况,我是大荣的太后,同朝中臣子有染,定会令大荣蒙羞。”我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皇帝,“承文,你便下旨让沈轻言娶了洪太尉的女儿罢。待他真的娶亲了,我也能真的放下了。”
我见皇帝目光深邃,面无表情的,我叹了声,又道:“我收面首一事,估摸朝中也无人不知了,委实令先帝蒙羞了。不若承文你再下一道旨意,让我去寺庙里修行罢,伴一盏青灯,了结我的余生。”
皇帝的脸色一变。
我的这一番话,虽说是有些虚伪,但说到最后我却觉得倘若皇帝真的愿意让我去寺庙里修行,这也是件不错的事。沈轻言同平宁皇叔要谋反的这趟浑水,我不愿再继续了,他们谁爱当皇帝便自己争去。只不过,倘若我当真要同她们说出我的想法,他们定不会放过我。
苏家的灭门,我如今只望能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苏家灭门惨案定有蹊跷,当初我只听了沈轻言一面之词便深信不已,可如今我对他的心思淡了无了,便深觉不妥。
且不管是不是先帝所为,他都已是驾崩了。且祸不及下一代,皇帝在位五年,这江山统治得如何,我是有眼看的。若是谋反成功了,定也是少不了一番血洗,到时民不聊生,社稷动荡,数不清的冤魂,数不清的妻离子散,数不清的家破人亡。到时我身上也不知会有多少罪孽。
如今我对报仇之心已是灭得七七八八了,阿父阿娘也同我说他们最希望的便是见到我活得自在开心,人的命数早已定好,不必过于纠结。
是以,我现在是真心愿去寺庙修行,不再理会这些皇权之争。
皇帝忽道:“绾绾,你不必自责。有我在朝中无人敢说你。且面首一事,也同你无关。以后莫要再说些修行剃度的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