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少女(15)
“把我们的“何吉发廊”开在对面怎么样?米豆腐店火,也能带些生意。我跟罗婷他爸谈过,到时把图书租借给撤了,出租给我。”何吉嘴唇太厚,说起话来挺吃力,毛燕仿佛看见一只鸟衔来枝丫和泥,垒起了窝。“当然,我们得先结婚,等你是我老婆了,我才放心。”何吉好像发现他们的窝有一个小漏洞,紧接着填上一句。
“你是师傅嘛,我敢不听你的么?”毛燕有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温顺。
“那时你就是老板娘了。”何吉说。
四只手交缠着温存了一阵,似乎是对来生活的摩拳擦掌。
“师傅,哦,何吉,咱们给西西介绍一个对象吧,她挺可怜的,她爸死了,她妈成天就知道找她要钱。”毛燕开始替别人操心了。
“找镇里的可不太容易,你觉得杀猪的张老二怎么样?他应该是赚了些钱的,乡下也盖了新房子。”那个张老二年龄和何吉差不多,剃头总找何吉,好像还挺讲究的,所以何吉一下就想到了他。
“不行,不行,那张老二是乡里的,还长个瞟眼,萝卜花,西西肯定不喜欢。”毛燕把张老二否了。
“镇里摆烟酒摊的李老头的大儿子怎么样?”何吉又说。
“二儿子还差不多!大儿子买东西连账都不会算,比许县长好不了多少。”
“二儿子,那二儿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要个乡里妹子!”何吉脱口而出。
毛燕愣了一下,何吉这话她听着有点别扭。
何吉似乎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我去西西那里玩一会。”毛燕说走就走,冒雨跑进了米豆腐店。
“毛燕,你来得正好,快来教我,怎么系成蝴蝶花。”西西摆弄脖子下的丝巾。
毛燕帮忙系了个蝴蝶结,手法对了,但系得不好。西西才发现毛燕没有心情,嘴巴噘得老高。
“挨师傅骂了?”
“师傅才舍不得骂我呢!”毛燕忽然笑了,收回翘起的嘴,像头一回看见西西一样,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几回。
《时间少女》(33)
“看什么嘛?不认识么?”毛燕把西西看得莫名其妙。
“看一看谁配你比较合适。刚才正和何吉说要给你找对象。”
“你嫁你的,拿别人打趣什么!”
“镇里杀猪的张老二应该是赚了些钱的,虽然是乡里人。家里也盖了新房子,是个好人。”毛燕把何吉的话搬过来,自己又添了一点。
“啐!”西西简短地应答。
“摆烟酒摊的李老头的大儿子,比你大五岁,地地道道的镇里人。怎么样?”毛燕又问。
“脑子有点不清白的那个李傻?”西西表情极为夸张,似乎疑问一经证实,她的笑立马就要喷发出来。
“不傻吧?老实得过分就是了。有点想法么?”毛燕并不觉得好笑。
西西终于喷出笑来,然后去揪毛燕的耳朵。
“好你个毛燕,我是收破烂的吧,存心捉弄我,一会是杀猪的萝卜花,一会是弱智的李傻,你怎么不算上那扫厕所的?”
“镇里一表人才的后生伢子,哪个会要乡里妹子嘛!”毛燕脱口而出,她也被自己的结论吓了一跳,原来何吉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她刚才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是吗?乡里妹子就只能找镇里的萝卜花、傻子、跛脚、聋子、瞎子吗?”西西不服气,不小心把跛子何吉也扯上了。
“何吉可不一样,何吉是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何吉有一门手艺,有谁也比不上的技术。”毛燕的辩驳明是为何吉,暗是为自己。她不希望别人认为她是“降价处理”的货。
“何吉当然和他们不一样,你想到哪里去了。”西西感觉到毛燕的不快乐,赶紧补充。
“不过,不管怎么说,镇里的人,就是瘸了,聋了,还是高人一等,找乡里妹子,还喜欢挑拣漂亮的。换了乡里人,到那份上,就只有从牲口里挑了,哪里还能找到老婆。”毛燕说了一大通。
“现在倒好,守着那点钱,管屁用?算算咱谁不比他牛?!”
我听了心想,那位可怜的被议论者不光很辛苦,没有享受人生,还会懊恼焦虑忧心一辈子。
因为辛劳勤俭加“抠门”的结果,竟是把自己由“富人”变成了“穷人”。
北京晚报一位女记者说:
这是我们时代的一个特点,很多人越来越“富”,却越来越焦躁,忧心忡忡。焦虑之源,有心态,欲望,还有我在《中国式百万富翁》里说的,“迅速重分阶层”时代里,面对未来的惶惑。
在这种惶惑里,一个观念之差,一次行动之差,都可能谬之终生,改变你处身的阶层和群体,永久性地或成就、或断送你和子女的“钱”程和人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