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没有花(112)
但是看到他身影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把那些理智都扔到九霄云外了。
她飞奔过去挽住他,像老夫老妻一样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拖着他就走。
冬夜里的马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头顶昏黄的路灯和遥远的月光,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城市,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他们走过夏天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街,重新认识这个异常浪漫的地方——黑夜没有减少它的魅力,反而给一切都加上了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他们去撸猫,他们吃宵夜,他们笑着一起回家。
就像陷入循环播放的舒曼的梦幻曲。
如果不去想那个倒计时的话,她就是无比快乐的。
他们搬到了阁楼上,借着皎洁的月光无休无止地对视,亲吻,爱抚。
她本来考虑过这几天请假不要上班的,但是她意识到如果不上班的话,他们会失去一切正常的生物钟,会就这样守在这个阁楼里,直到两个人都化成白骨。
而她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此刻的他而已了。她无意间看到了他手机里有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便激动地放大,移动,上上下下看了很久。
他那时只有七八岁,穿着一条蓝色的小泳裤,站在游泳池边,细胳膊细腿的,笑得看不见眼睛,两颗大门牙的地方是两个黑洞。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两腿中间,从身后拥住她,两手环在她的胸前,拿着手机给她看里面的所有照片。
阁楼里开着电暖器,他们裹着毛毯,没有穿衣服,紧紧地贴在一起。
照片里的他跟她平时见到的大不一样。
他去过很多地方,草原,雪山,冰原,海滩,他总是跟很多人在一起,做各种鬼脸,笑得古灵精怪,欢乐的程度远远超过平时她熟悉的那个沉默温和的蒋一澈。
“原来你朋友这么多。”陆晚云笑。
他认真地摇摇头,“都是普通朋友。”
她再仔细看看,发觉这些照片里重复出现的,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蒋一清。
第一次看到蒋一清的时候,她感觉到他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翻到了下一张。
她知道他并没有完全从一清的悲剧里走出来。他常常会忽然想到什么,然后就茫然失神片刻。她更知道这种猝不及防的悲伤会伴随他一生,谁都不可能真正忘记一个逝去的亲人。
可是他掩饰得很好,她想一定是因为这样的掩饰已经贯穿了他整个人生。
后来每次看到蒋一清的照片时,她就抬起手摸摸他的脸颊安抚他一下。
“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南极洲没有去过了?”她问。
他依旧保持着环着她的姿势,两个人看手机异常方便,“不是啊。国内就有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
她有点想说“那我陪你去啊”,但是又说不出口。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问她。
“很多啊。维也纳,萨尔茨堡,柏林……可是都很远。”
“那有什么关系?”
“假期太少。一年只有五天。”
而且并没有人陪她去,她也并没有闲钱出去玩,不过这些她都没有说。
“以后会不会变多?”
“会。不过要工作很多年才会慢慢变多。现在只能苦哈哈地上班。”
“那以后去就好了。”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她又有点想问“那你会不会陪我去”,可是又忍住了。
以后是一个太过飘渺的词,她不想给他压力。
“为什么喜欢出去玩?”她又问。
“因为如果去语言不通的国家的话,反正都要靠肢体语言沟通,我就不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可是也收不回来了,她只好转回头去把他推倒在床垫上,用吻安慰他小小的脆弱。
她希望能把他们俩的关系推到只有肉体□□的状态里,但是已经做不到了。
她已经无比渴望了解他的一切,他曾经每一次的喜怒哀乐,他现在每一刻的心情,他未来每一天的计划。
这种无计可施的泥足深陷让她万分恐慌。
因为她每了解多一点,就会爱他多一点,分开就会痛苦一点。
☆、15-陆晚云-2
周六的时候,陆晚云陪蒋一澈去了浦东,他们在滨江大道上逛了很久。
他还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外滩,隔着江认真地端详每一栋近百年前的建筑。
江边的风有一点大,他们俩紧紧地搂着对方的腰,把围巾缠在一起挡风。
陆晚云突然觉得外滩的楼太少了。
要是外滩的楼再多上百倍千倍,他可能这七天就看不完了,下周六就走不了了。
她居然都怪到了外滩头上,可见是百分之百的失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