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人鬼情系列之十二)(29)
女人,而不是女生。黄粱已熟,红颜已老,她们已经有了婚姻,有了经历,有了沧桑。纵然华丽,毕竟苍凉。
琛儿微喟,耳语般轻轻地说:“中午玩游戏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不放,我发现自己是会心动的。当他要求再试一次的时候,我又心动了一次。后来他说他知道答案了,我又心跳了。”
“三次心跳,嗯?”天池取笑,“说得好像一篇小说的题目。”
“穷心未尽,色心又起。”琛儿自嘲,接着叹息一声,“可是我真的好想谈恋爱。”
“我也想。”不料天池竟这样接口。
琛儿大大惊讶:“你想恋爱?那还不容易?程之方现成摆在那儿。”
“不是程之方。”天池摇头,“我想象中的恋爱不是那样的。而是,像发高烧一般,不是这么平静。”
“也是,”琛儿笑,“程之方是一颗退烧药。再高的温度到他那儿也平静如水。不过,也许这样的人才会是完美丈夫。这世上的幸福婚姻有两种:一就是遇上一个你真心想对他好的人,而他愿意接受;一就是遇上一个铁了心要对你好的人,而你也愿意承当。可惜的是,这两者永远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琛儿,你好像成熟了很多。”
琛儿苦笑:“帮帮忙,我已经二十六了,还不该成熟点吗?”
天池惊讶:“你二十六了?那我多少岁?”
“你?你只有十八岁,是刚刚发春梦醒来的花季少女。”琛儿望向天池的眼光几乎是慈爱的。
这回轮到天池啼笑皆非,握着脸说:“我的确没有理由再天真了,是不是到了这个年龄,总该结一两次婚?”
琛儿看着她,怜惜地想,可怜的天池,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结过婚嫁过人而又离了婚呢。将来这一切终将大白,到那时又该如何呢?
停一下,天池又试探地问:“琛儿,我以前恋爱过吗?不算吴舟,那只是暗恋。我有没有真真正正同人谈过恋爱,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那种?”
琛儿迟疑起来。她几乎要脱口对她讲起哥哥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到底又忍住了,怎么对天池说清楚呢?她与哥哥恋爱,结婚,又闪电离婚。如果天池问她为什么,她怎么回答呢?
好在天池并没有往下追问,她放弃地叹息一声,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幽幽念起一句诗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琛儿忍不住扑哧一笑:“还不思量自难忘呢。你呀,是苦思量,记不清。”
天池也笑。她有些失望,但是终究也没有勇气开口说出卢越的名字。“卢越”这两个字于她就仿佛一只装饰精美的定时炸弹,她很想靠近去欣赏,又害怕为此受伤。她渴望琛儿可以主动对她说些什么,却不敢由自己发问,只得自动转了话题:“那你还爱不爱许峰呢?”
“许峰?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琛儿无奈,“我不是不爱他,只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我失去了爱的能力。”
天池一愣,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不是不爱,只是面对他时失去了爱的能力。这句话听上去不通,细想,却像是从自己心窝里掏出来的,有着千钧重量。自己对程之方,可不也正是这样的情感么?不是不爱他,也说不上他哪里不好,老程这个人,稳重正直,对自己又一心一意,不以身相许简直说不过去。可是自己和他在一起,却总是没有感觉,或者说,不懂得心动,仿佛失去了爱的能力,变得麻木而彷徨。
琛儿叹了一声又一声,絮絮地说着些琐碎却真切的生活往事:“……有一天是他生日,恰好我身体不舒服,歇在家里没有去上班。他也在家陪我,他的朋友打电话给他,要替他庆生。他兴冲冲地穿了西装要走,我有些闷,就说了句‘丢下生病的老婆,倒寻欢作乐去?’他便说不去了,气冲冲地坐下来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我就说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在家也没什么事,不用你陪的。他只说不去了,可是脸上阴沉沉的,整个下午都窝在那里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长吁短叹。我心里可真是堵得慌,至于嘛,一顿生日宴而已,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倒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儿解不开似的。我就劝他还是去算了,别在这里不高兴。他说他没有不高兴,又说不管他怎么做总之讨不了我欢心。我忍着气说你不用讨我欢心,你自己高兴就行了,想去就出去玩吧。他还是说不去,可还是叹气,苦着脸说怎么办呢,去也不对不去也不对,做人真是难。我烦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竟扯到做人难上来了,就说你还是走吧,别呆在家里让我看着心堵。他说反正怎么做你都是不高兴的,我反正不对,我在家陪你还不行吗?我不用他陪,他陪着我,我只会觉得有压力。但是他偏不,既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就那么窝在那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唉呀,真比大吵一架还让我怄,怄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