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大理寺(126)
“可是阿娆,十几年过去,你,竟是已经不再信我了吗?”
☆、第69章 幺女
天,阴沉沉的。半圆的月亮上像是笼了一层黑雾,乌蒙蒙地看不甚清。
傅倾饶拿着酒壶小口小口地啜饮,慢慢体会着那冰凉在口中瞬间迸发出的火辣之感,而后便是咽下时滑过喉咙的百般滋味。
“胡闹!瓦片上都是霜,凉得刺骨,你怎地就这么坐在上面?”
伴着一声轻叱,一人飞身上房,落在距离傅倾饶两尺远处。
段溪桥脱下披风铺在瓦上,不由分说拉着傅倾饶就往上面拽,“坐这上面!不然凉气入体,往后有你受的!”
傅倾饶饮了不少酒,已经有了些微醉意。此刻见是他,便没有刻意抵抗,任由他将她拖了过去。待到坐好,她吃吃地笑了,“前几天还见你也坐在房上。怎么?这地方你坐得,我坐不得?”
“二者怎可相提并论?男子毕竟不同于……总而言之,我们热气足火气盛,不怕这点儿凉。你身子弱,可不能再受了凉。”
他蹲下.身子将拉扯时蹭歪的披风扯平整,一抬眼,才发现傅倾饶将脸颊贴在膝上,正歪着头笑弯了眉眼看过来。
此时她穿了身不知哪儿弄来的赤色衣裳,红艳艳地夺人眼目,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白净,五官更加清晰起来。蒙蒙的月色下,酒醉微醺的她,一举一动都有种慵懒随意的味道,一抬眼一挑眉都带着说不出的韵致和媚态,当真是……
当真是……
左少卿大人面皮微微发烫,轻咳一声扭过头去,在一旁挨着坐了。
他双手搁在膝上又放下,平日里都是怎么随便怎么来,此刻却怎么放怎么不得劲,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焦躁了一番后,他望见还有几壶酒没动过,便看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探手去拿。谁知指尖还没触到它,就被横过来的一掌给拍飞了。
“想喝自己买去。这些是我的,你不准动。”傅倾饶只手托颐斜睨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将他的胳膊又往旁边推了推。
段溪桥一脸的诧异,正待细问,就听她接着说道:“谁让你扣我银子?不准喝!”
他忍不住笑了。
多大点儿事啊!竟还记恨到现在?
当真是醉酒显性情。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此刻却也露了马脚,现出张扬的一面。
可惜的是她自制力极好。平日里的她,别说醉酒了,连饮酒,他都未曾见过。
当真令人扼腕。
思及此,他心中一动,问道:“你可是和王爷吵架了?”
“吵架?”傅倾饶晃了晃酒壶,发现没有了,就丢到一旁换了壶满的,“没有。我和他,吵不起来。”
两人都是倔脾气,还常常意见不合,总是为了大事小事争执起来。可真吵起来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不忍心继续下去,最后也只是各自离开,生着闷气、硬生生呕死自己罢了。
就比如下午的时候。
楚云西质问她是不是不信他。
她保持了沉默。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极其信任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搭上。却又总是在害怕,生怕某一天睁开眼来,这最后一个哥哥也已弃她而去。
那种强烈的恐惧感压过了一切,她便没有回答。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只是因了这一遭后,她也没再提起离开的事情。不然以楚云西的性子,生起气来气势万钧,非把她住的那个小院子给掀翻了不可。
那地方是她来京后租的旁人的,她刚被罚了俸禄,可是赔不起。
她正怔愣着,便见一只手正悄悄探向旁边的酒壶,顿时恼了,又一掌拍过去。
段溪桥轻轻一闪躲了开来,苦笑道:“何必那样小气?不过是一壶酒罢了。”
“不过是一壶酒?”傅倾饶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女儿红!哪是随便什么人都喝得的?”
她口中说的那酒,是她出生的时候,先皇后命人酿的。只是这女儿红酿好后并未埋在温家,而是埋在先皇后寝殿前的那株老柏树底下。
那时候平王府还未建成。后来完工后,先皇后又命人将这些酒给移到了这里。
傅倾饶也是前几日住下后,听楚云西说起来方才知晓这回事情。据说,这酒足足酿了好几十坛,她却从未见过。
刚才她心情烦闷,想起它们来,就去楚云西说的那棵大树下刨了半天,挖出来一坛子。本想着这辈子怕是与‘姻缘’二字无缘了,倒不如拍开来立刻喝掉。想了半晌,最终没舍得,又悄悄埋了回去。
当她回到现在住的院子时,却发现屋门前搁了个四方筐子,里面装了一个大小适中的方形瓷坛,坛中满是热气腾腾的热水,水里浸了十几个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