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是朋友(41)
可叹,人生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只是这个世界一直假装有,写完满版试卷纸的答案后,我才意识到这荒谬的事实。当人生的雏形就在眼前,还有破釜沉舟改道的必要吗?
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着铃,可菲闻声后立刻与我分开,匆忙拨掉满脸眼泪。
“是皓一。”我盯着手机荧幕上闪烁的来电提示,头一次萌生想撕毁试卷中途弃考的冲动。
“听我的,忘掉你刚才说的话,接起这通电话,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要恢复原状都还来得及,千万不要冲动......”可菲再次提醒我。
我没作反应,只是滑开荧幕接起手机:“喂?”
“惟惟,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彼端的皓一听起来有些彷徨。
“还可以。我也有些话,本来打算晚上跟你说......”
不等我说完,皓一已经率先透出震撼弹:“我爸今天早上出车祸,他走了。我今晚就会回台湾,有什么话等我们见面再谈。”
我震惊地握紧手机,再也发不出只字片语,几个画面、几个脸孔盘旋在脑海中,催促我想像不久后可能发生的未来。
这场莫名其妙的考试,交卷时间也是莫名其妙啊。
第二十五章 亡命之徒的未来式
皓一回台湾了。
更正确的说法是,他人是回来了,我却没第一时间见着他。由于事出突然,皓一返台的航班资讯、落地机场我一概不知,根本无法为他接机。直到当晚我接到久违的台湾号码打来的电话时,才知道他已身在南部老家,原来他搭了上海直飞高雄的航班,彻底避开在台北与我相见的可能性。
我当然可以理解皓一的归心似箭,但是,身为一个未婚妻,家里出这个大的事,我无法像个边缘人袖手旁观。
“真的不需要我下去陪你吗?”隔着电话我问皓一。
“不用了,现在家里一团乱,我妈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也没心情招呼你。”
“我不需要招呼啊!我只是想帮点忙,你们家只有你一个小孩,我之后要嫁进你们家,我也想替你们——”
“惟惟。”皓一打断我的话。
我本能地想问他怎么了,却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直觉告诉我,皓一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会让我太开心。
“结婚的事,我还没跟我家人说。”皓一说得有些心虚。
果然如此,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我努力压抑着怒气,好不容易在脑中找到能说服自己不跟皓一起冲突的理性,说不出懂事乖巧的理解话语,沉默聆听已经是我现在所能做出最大的让步。
“现在也不适合跟她提这件事,我想先把我爸的后事办完,再找个时间——”
“不用说,我知道了。”我闷闷地打断他,“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皓一的“回来”,是回到离我更遥远的地方,尽管他将我摆在未来蓝图里,然而,未来终究未曾到来,那条由“现在”通往“未来”的时间轴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
在皓一的内心深处,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作家人看待过?我不想知道了。
此时此刻,我只想计划一场任性的逃亡。
那天下午,我还没想清楚逃亡该怎么进行,褚克桓倒是先发了讯息给我。讯息里只说有话要说,却不透露任何摘要,显然在暗示我得跟他见面聊。于是,我将一间鲜少光顾的酒吧名片照了相、回传给他。
看见他已读后的沉默,我相信他很清楚,那就是我们今晚见面的所在地。而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约定一个确切的见面时间,潜台词是不见不散,我俩了然于心。
身为专业的罪犯,留下的线索、资讯应该越模糊越不容易出问题,该说褚克桓跟我会很有默契?还是我们都有当好共犯的本领?我苦笑一下,不愿多想,反正今晚见了面就会有答案。
等我结束工作来到酒吧,褚克桓一间坐在吧台等我了。我走上前,拉开他身旁的高脚椅入座,点了一品脱的啤酒。
“你也来了?好巧。”褚克桓侧过头来看我,微笑。
“别高兴得太早,我今天心情很差,需要借酒浇愁。”我苦涩地说,在这场假装不期而遇的戏码中,偷渡自己的冲动,“我酒品很差,你自己小心。”
“没关系,我今晚刚好也要借酒壮胆。”褚克桓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我倒抽了一口气,不确定他口中需要壮胆才能执行的是哪件事,无论那是否与我有关,我都不想再探问,今晚,我只想顺着感觉走。
Bartender将刚打好的啤酒端到我面前,我二话不说,举起杯子立刻饮下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