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桃花源(44)
“我也不知道,吓我一跳。”孟谦低头,心呼冤枉,可真是没干成什么。
“这都是旧货行里买的老床板。少爷还是去买个结实点的新床才好,别以后老是半夜修床,杀风景,耽误事。”
云朵已是羞得抬不起头来,孟谦也是喘着粗气,险些将钉子钉到手上,冤死了。分辨么?着实说不清,物证已在。叹口气,认了。片刻工夫,床板钉好了,云朵跟着齐妈往外走。
“都修好了,你还跟着我?”齐妈扭头又是逗她。云朵娇嗔地跺了跺脚,却无可奈何。
孟谦抹了把虚汗,看着云朵,云朵似有感应,回头嫣然一笑,翩然离去。屋里余了一室暗香,带着暧昧的气息。
翌日,孟谦拿了银钗到了一家打制金银首饰的铺子,拿出银钗要修一修。
店主接过钗,只粗粗看了一眼,就笑道:“年轻人,这恐是你家小娘子装私房钱的首饰,并不是坏了,是钗尾的接处松了。”他说着,一手拿着钗头的莲花,一手捏着钗尾,轻轻一拧,就断了。孟谦一急,正欲制止,却呆住了。那钗果然是空心的,从中间隐约露出一个纸卷。
孟谦的心狂跳起来,隐隐有种欣喜欲狂的预感。
他接过钗,轻轻抽出纸卷,泛黄的纸质已有些年头,他慢慢展开,心如擂鼓。
果然,窄小的纸上列了十几个眼熟的名字,都是药名。蝇头小字象是一盏明灯,瞬时将孟谦半年来的疑惑一扫而尽。孟谦眼眶泛热,几乎潸然落泪。果然,是春风醉的方子,原来,母亲留银钗是这个用意。他心里翻江倒海,却不动声色地将纸收好,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店主将那银钗略微修了修。
店主将银钗交给他,已经完好如初。“我这店里可有不少这样的首饰,你看这镯子,里面也是空心的。这只玉佩,这里面也有机关,您要不要买一个?小娘子有私房,您可也要自己备着点,夫妻嘛,至亲至疏。”店主还想再说什么,孟谦笑着告辞,他已是迫不及待,要去药铺。
时隔半年,春风醉的味道再次在世间飘起,孟谦已是百感交集。他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酿出的一坛酒,眼眶有些湿。云朵,齐妈都去了饭庄,这件事他忍着没告诉她们,是想让她们惊喜一番。而此刻,他一人独自被酒香萦绕,却忍不住盼着日头快些西移,太多欢喜已经满的要从心里漾出来,他急想要人分享。
远远听见院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絮语,他飞快起身,打开了院门。齐妈和云朵到了门口,都是一怔。
“怎么,一日不见,都急成这样?下次恐怕要迎到巷口了。”齐妈笑着打趣。
孟谦关了门,再也忍不住笑容。他将坛子里的酒捧过来,齐妈皱皱眉头:“这味道,好生熟悉。”
云朵也是眉梢轻扬,眼中 又惊又喜:“你酿的酒?”
“是,就是春风醉。”
齐妈和云朵齐声惊叹:“真的么?”
“母亲的钗里藏着方子。前些日子被云朵当做凶器划人,刚好被我发现。”孟谦喜滋滋地说道。
“哎呀,夫人保佑,老天开眼啊。”齐妈喜不自胜,眼睛都眯了起来。
云朵惊异之后也是笑颜如花:“你再不嫌我性子烈吧?”俨然有居功之意。
孟谦笑呵呵地将酒倒了三杯,三人捧在手里,都是无限唏嘘。
齐妈慢慢品了品,叹道:“一丝味道也不差,也许是许久未喝了,竟觉得比以前还好。”
“这酒,以后不能再叫春风醉了,再取个名字吧,叫醉云间怎样?”孟谦只不过只喝了一杯,心里就醉意熏熏地象是飘到云上。
云朵一见他促狭的眼神,顿时说道:“不好,带个醉字。”
“那你有什么高见?”他语气更促狭,心想,叫醉云间不好么,你明明就是一坛醉人的美酒,说不定,以后还是一坛子醋,难说啊。
云朵低头略思忖了片刻,抬头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如,
就叫又一春吧?”“好!”孟谦和齐妈齐声称好!这名字果然寓意不错。
孟谦在院子里支个小桌子,慢慢眯着眼品着酒,心里的感喟一浪一浪地浮过来,
人生啊人生,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着云朵忙着做菜庆贺,不时对他甜甜一笑,他只觉得人生如酒,这日子越发地醇厚起来。
廊前燕子回,春已柳梢头。
风云突变
孟谦的小饭庄自打摆上了又一春,生意格外好了起来,有熟悉春风醉的老常客品出味来,好奇地询问,孟谦总是温和地笑笑,答道:这是新酒,又一春!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问,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齐妈私下里对云朵说道:“看来少爷是个福星,一辈子是顺风顺水的命。”云朵听了,却不语。即便孟谦镇日云淡风轻地谈笑自若,但她知道,他的心病摆在心底,不过是不为人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