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18)
我在门口踌躇了很久,终于门开了,出来一个中年妇人,我急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请问大娘,这茶庄里可有一位叫子晨的年轻人?”
那妇人戒备的打量我几眼,冷冷的说:“我家少爷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原来子晨就是这茶庄的少爷。我还是有些莽撞,居然问到了他家的仆人身上。我心思转了几转,继续陪笑:“大娘,我是集市上一家茶楼的丫头,我家主人听说你们茶庄的茶挺好,让我来找你家少爷打听一下价钱。”
那妇人冷冷的笑了三声:“一个丫头也能和我家少爷谈生意么?”说完,居然看也不看我一眼,扭身走了。
我看着那水桶般壮硕的腰身,心里叹息:外表不美好歹也修修内在。
碰了一鼻子的灰,我有些丧气,算了,还是夜晚再来吧。妖精还是夜间行事方便的多啊,我有点自怜自艾。
入夜,一弯明月挂在天际,山间四处虫鸣,更显得夜静山空。我隐身穿过院门,一路向内走去,院子很静,仿佛没有人住,但却不停的飘出茶香。我走到正厅,只见厅内摆着檀木的家具,墙上挂着一副临江垂钓图,古朴素雅。右边的厢房似乎有声音,我走了过去。 厢房的门轻掩,我从窗内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子跪在一龛佛像前,手里转着佛珠,轻声诵经。烛光里虽看不见她的容貌,那背影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寞。我转身继续走到后院,一个空旷的院落里摆着炒茶的器具,边上几间厢房传出声音,应该是炒茶的工人。我走近看了看,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正在那里喝酒闲聊,边上几个妇人,围着一张桌子就着烛光做女红。
从回廊穿过后院是个花园,小小的一座假山,旁边种着修竹。东侧有一排屋子,却只有一间亮着烛光。我仗着自己隐身,直接走到了屋里。
屋子很大,四壁皆书。北面立着一座屏风,我转到后面一看,是一间干净的卧房,单枕单被。我四处打量,走到窗前,一张檀木书案,放着笔墨和几张宣纸,我轻轻的拿起一张,却是一副提了诗的水墨山水,很象是棋盘山的风光,画风洒脱,字体刚劲。我目光扫到落款:子晨。
我心里窃喜,终于找到了地方。
送礼
子晨,算来他应该十七岁左右。
既然屋子亮着烛光他应该没有离去,我静静的坐在书案前,等他。
有一柱香的时光,屋外传来脚步声,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看不清面容,但几滴墨渍在白色的长衫上很是显眼,这应该就是子晨了。他越走越近,待我看清他,心里猛然一震,他居然和龙七有五分相似。不过他神情恬淡,举止稳重,浑身一股书卷气,倒和龙七截然不同。他立在书案前,把我刚看过的那副画轻轻收好,放到一边。然后脱下外衫,随手挂在椅背。我有些脸红,继而一想,他虽然个子很高,不过是个少年,我一把年纪还用得着害羞吗?
随后响起一阵敲门声,子晨道了声:“进来!” 一个妇人捧着一个托盘走进屋子,正是我白日见到的那位。她把托盘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细语慢声的说:“老夫人让我给您送些消夜来,如今夜长,少爷又要熬夜读书,马上就要乡试了,少爷要格外注意身体才是。”她这语气与白日我所见,真是判若两人。子晨点点头,轻声问道:“宋妈,夫人睡下了么?”
“夫人正在颂经。”子晨哦了一声,那妇人就告退了。
子晨慢慢地搅动着那碗百合莲子羹,神情倦怠,叹息了一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哎!”他叹息一声,粥也不吃,居然转身到屏风后睡了!
我愣在那里,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极有个性。估计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他老娘的一番苦心要白费了。我看着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粥,恨不得替他吃了。
我摸摸怀里的大珠子,考虑要不要趁他睡着偷偷放到他的被子里,一想又觉得好象不合常情,睡觉睡出个大珍珠的事似乎乱七八糟的书上都不曾有过。算了,他既然已经睡了,我还是先走吧,再想良策。
我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被那冷山风一吹,居然吹出一个主意。我喜滋滋的摸着珠子,有些得意。
第二天,我守在他家大门口,第三天我又守在他家大门口,第四天,第五天。我这树精的耐性是一等一的,不过那家人的耐性还真是与我有一比。整整四天,只有宋妈出来两次,另有两个仆人出来买菜。大门紧闭。
我接着等。我还不信,那子晨不出来。
果然,第五日辰时,那子晨和一个男子出来了。我心中暗喜,隐了身跟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