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云山待景年(94)
元赫笑了笑,迎上来道:“云小姐一发威,也颇有几分靖安侯夫人的雄风。”
芷溪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食盒,低声道:“快吃吧,李用他们在后门等着呢。”
元赫上前将她拥在怀里,低低叹了一声:“芷溪。”
芷溪手指抚摩他的下颌,一日间,硬硬的胡须已经生出,象急切的归意。
她低声道:“商容一日七封急信,婆婆也在宫里,我知道你必须回去。你别怪父亲,他也是一片好心。”
“芷溪,难得你深明大意成全我。其实我又何尝忍心与你分开。等蓉城局势稳定,我再来接你。”元赫将手掌覆盖在她小腹之上,心里的不舍溢与言表。
芷溪不语,心里却道,我无法不成全你。我见不得你愁烦的样子,也不想你清誉威名染尘。还有,慈国夫人此刻已经被“请”进宫里陪伴太后。她如何去阻拦他?大丈夫爱惜名声胜过性命,他心里也时刻放着景国的安危,难道让他日后担着不忠不孝的名声吗?让他在这里如坐针毡的煎熬?
“安心养好身子,不许操心。”
芷溪默默点头,心里又酸又涨,哽咽道:“你答应我,蓉城无事就立刻回来接我。”
“好。”
“你还要答应我,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平平安安。”
“好。不到双十年华就如此罗嗦,日后可如何是好?”元赫轻笑,嘴里却有些涩苦。她眼帘之下已经滚出一颗泪来,他轻轻抹去,又亲了亲她的樱唇。
“你快些吃饭。”
元赫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立刻就走。你走在前面。”
芷溪点头,走到门边,看门的侍从立刻拿起门锁想要锁上房门。元赫从芷溪身后突然出手,一记掌刀径直劈了下来,侍从立即倒地昏厥。芷溪一惊,忙牵着他的手掌之往后门而去。
李用等人牵马侯在后门,见到元赫出来默默一施礼。
元赫略一点头,一跃上马。芷溪偎在门边,眼泪已经簌簌而下,却还勉强挂着一丝笑意。元赫看的心里一苦,从马上弯腰下来,在她眼帘下轻轻抚了一把,策马绝尘而去。
手上湿润的水意久久不去。他心里知道此去或是虚惊一场,也或是真有惊天巨变。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坐视。
芷溪在门边伫立良久,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父亲。”芷溪有些内疚,父亲的一番好意,她如何不知。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有了身孕,自是更有一番体会。
安国公叹息了一声:“你与你母亲倒是很象,识大体,明事理。可是,苦了自己。为父年事已高,只盼望你一生平安,不管是谁得了江山。”
“父亲。”芷溪抬头,眼见父亲眼中的疲倦和忧虑,心里一暖,道:“女儿知道。”
“为父知道他品性高洁,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身逢乱世,还是先自保要紧。东平三郡为父经营多年,无非是想日后给你们夫妻二人留个安乐之地。”
“他,定会平安回来,他答应了女儿。”
“回去歇着吧。”
芷溪恩了一声,随着安国公回到房内。新房依旧透着喜庆祥和的气氛,他的气息也无处不在,枕头上还留有他的一丝发丝,在烛光下竟闪着墨蓝的光。她眼中又是酸涩,却勉强平息。君子一诺,她会等他回来。
元赫快马如飞,日夜兼程,不到七日蓉城已在眼前。城门之下,他一阵眩晕,白色铺天盖地,竟是国丧的模样。他心里又惊又痛,纵马直奔城外的方德大营,见到商容的一刻,悬在嗓口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商容见到他也是长舒一口气,急迎上来道:“皇上驾崩了。”
元赫如坠冰窟,心里的担忧到底成了真。
“几时的事?你几时离开皇上的?我不是让你时刻不离他的左右?”
“侯爷,事发突然。晨曦公主下嫁之日,皇上知道我与芷原是挚友,特意让我前去祝贺。我怎敢有负侯爷托付,言明不离皇上身侧。皇上后来又改了主意,要亲自带着我与云修一起前去公主府。下属无奈,只得与云修带着秘司营的人同去。全程戒备森严,倒也平安无事。婚礼完毕,皇上回宫,到了皇城的启德门时,秘司营突然有人谋反,一时场面混乱,云修带着皇上急进宫门,我与秘司营的仇霰一同平了谋逆,却见顾宁远与几个谋反的人都已死与乱刀。等安顿好秘司营,宫门已经落锁,皇上传旨任何人不能进宫门。我当时并不觉得奇怪,这本是常情。我守在宫门外只等第二日皇上再宣我进宫,可是第二日宫里就传出皇上受了惊吓病重。云修也不来与我联系,我觉得事情蹊跷,连忙赶回方德大营,镇守在此,等侯爷赶来再做定夺。前日却突然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下属更是不赶离开营中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