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云山待景年(46)
“是。”
相看不厌
元赫回到水昕园已是午后。他快步走到林芷溪的居处,在门外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琴音。他轻步走进去。
她坐在琴前,手指如玉,青丝如云。蓦然回首,看见他,手指停在琴上,笑容有些羞涩。他看得有些痴了,一时怔怔。
“侯爷见笑了。”她站起身,长袖如水垂下,青葱玉指隐在袖中,只余短短一段指尖,指甲泛着淡淡珠光。
“你的琴,”他本想赞许她的琴艺,却发觉自己刚才只顾着看,竟没听出她弹的是什么曲子。他笑了,想起小时候她初学琴时手指破了皮,躲到假山里不肯再练。没想到现在也能弹的行云流水。
林芷溪见他面带浅笑看着自己,顿觉不好意思,自己不过是一时闲了,见到琴在窗下,信手抚来。没想到被他看见。
元赫随意坐下,顿了顿说道:“挟持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什么?”
元赫见她脸色一白,忙又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你不必害怕。”
林芷溪惊道:“怎么会如此?”
“此事因我而起,算是我牵连了你。”
“侯爷不要这样说。”
“这样说,太见外了是么?”
元赫忍着笑,看着她。她脸上飞速起了红云,袖下的指尖都仿佛染了粉红颜色。他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有暧昧的隐意。这样的暧昧有如初升的一轮新月,隐隐有光华破云而出。她本应羞怒,却从心里泛起一丝甜蜜。
元赫端坐静赏她的羞颜,意趣斐然。若是一个女子常在一个人的面前羞涩,这里面的情意自不必明说。他很高兴越来越常见这样的羞色,心里有如三分薄醉。
“等会儿再送你回家。现在日头还盛,你先在这里歇息。”
“我不困。”林芷溪有些不好意思,今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门口的侍女还嘴快的告诉她,侯爷早晨来过。
元赫心里一动,说道:“要是不困,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那里?”
元赫笑着率先出门,林芷溪只好跟着。
水昕园的东侧居然还有一个马场。林芷溪认得惊风,却不见流云。元赫见她目光在马圈里寻找,说道:“流云不在这里。”
马场角落里还有兵器架,有长枪弓箭等。元赫随手拿起一张弓,又抽出了一只箭,阳光下他微眯双眼笑道:“比比箭法?”
“侯爷说笑吧,我根本不会射箭。”林芷溪忙回绝。
“我七岁就开始练箭,一直鲜有敌手,不过,有个人赢过我。你猜是怎么赢的?”
林芷溪早听商容与哥哥谈起他的箭法无双,还有谁能赢过他,除非是施了计谋。不知怎么,他手拿弓箭的模样突然触动了她心里一个影象,她脱口而出:“有什么规则么?”
“没什么规则,离靶心更近便是赢。只是她让我先射。”元赫看着前方的箭靶,将箭搭在了弓上。
林芷溪看着他的侧面和手里的弓箭,心里一动,这场景为何那么熟悉,似乎梦里经历过一般。他的箭已离弦,只奔靶心。林芷溪看着红心中的箭,心里灵光一闪。她嘴角轻抿,抬手从箭筒中抽出一根,然后飞快跑到红心前,紧挨元赫的箭插了上去,在靶心的正中。
“是不是这样赢的?”她回首嫣然一笑,看着元赫,他站在树荫下,手里拿着弓,衣衫被微风吹拂隐隐如水波流动。这一幕象是水中的一副画卷,半明半暗。随之而来的是说不清的熟悉之感。
元赫站在那里,也好似回到了幼时。她总是在他面前耍些小小赖皮。这一招的确是她所为。为此,他输了,依照赌约送了她一匹小马驹。
林芷溪站在靶前,日光一晒,有一丝眩晕,她微闭双目。突然脑中响起一声“容山哥哥”小小的稚气的童声。她睁开眼,一切如常,马场静谧,只有惊风的喘气和草的轻响。
元赫走过来,拿下靶中的两只箭,笑道:“的确就是这么撒赖赢的。”
林芷溪有些不好意思,他没说用弓射,她徒手将箭插上。这撒赖的主意好象是她脑子里存着的,随手拈来。
他站在她面前,手里的两只箭并在一起,他随意地搭在弓上,抬起膊膀,两只箭破空而去,竟如比翼双飞,如此遐想让她脸色一红,心里又起了涟漪。她在他身侧闻着他微有汗味的气息,心里又甜又涩,明知与他有鸿沟难以成双,却又不舍与他一起的时光。与他一起多待一分,以后的思念恐怕就要更深一分。她终一狠心,既然没有将来,贪恋不如离开。
“我想快些回家,父亲肯定担忧我的安危。”她侧头看着树旁一簇凌霄花,轻咬贝齿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