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云山待景年(17)
元赫手指一顿,将茶盏停在面前,然后极轻极慢地说了一句:“蓉城的元宵节,最是热闹。”林芷溪侧头看去,只见他低垂眼帘,轻轻地漾动了一下手里的茶杯,仿佛沉溺在回忆之中。
“是啊,灯谜,焰火,华彩盛世,人月共圆。”林芷溪轻声低喃,想起往年的上元节跟着哥哥还有他的友人一起上街猜谜,河里放灯,思乡之情顿起,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元赫似有所触动,回头看着她:“怎么,想家了?”林芷溪看着他,语气温和竟和哥哥很象,含笑说道:“是啊,原本一心要出来玩,离了家才知道还是家里最好。特别是,不打仗更好。”
元赫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留恋,那熟悉的一抹俏皮与娇痴让他几欲开口,但最终还是忍住那个在心头缠绕的夜不能寐的疑问,还是等回了蓉城再说吧。
林芷溪一边看着门外,一边与元赫说话,聊起蓉城的旧事风俗,倒象是两个久别重逢的异乡故人,烛光闪烁中,闲适惬意地闲聊了小半个时辰。
林芷溪看着案子上的饭菜早已经没了热气,暗暗有些心焦,却也不好意思请元赫先去用饭。只盼李用快些回来,自己也好告辞。过了一会,终于看见李用与林济舟的身影迈入荣华厅,林芷溪忙起身站了起来,迎过去,拉住父亲的衣袖:“爹,你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林济舟乍见女儿在这里,有些惊诧,忙对着元赫施了礼:“今日有个士兵搬毒箭的时候不小心挂了手,立时昏厥,我与几个军医一直等他无恙这才离开。那毒箭真是厉害,幸好及时给他服了解药,却也足足昏厥了三个时辰。”
元赫皱了皱眉头,对李用说道:“明日叫他们手上裹些皮革。”
林济舟领着女儿告退。元赫将他们送到门口,停在回廊上。遥看林芷溪挽着林济舟的胳膊,踏着月色而去,一路上娇声细气地与父亲撒娇,竟有些恍惚。
骑虎难下
林济舟一大早就出了门,极不放心昨日那个受伤的士兵,急着要去看他今日情形如何。林芷溪送走父亲,翻开自己的小包袱,里面放着一些药草。却多是针对湿热郁肤的皮肤病症,清热活血,与绯颜的情况还是不符,一想到临走前哥哥的期望,林芷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云弄峰看看。不管是不是有这种草,也要去找个山民问一问。眼看兵营中的伤兵伤势渐好,父亲也必定不会日日守在那里了。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去为绯颜寻药草,必定是脸色一黑,两个字:不允!看来这几日趁着父亲不在,城中也平定下来,要赶紧抽空去一趟才好。不过自己一个人去,到底还是有些胆怯,她想到一个人,暗暗笑道:反正他也是闲着,有他陪着,倒是不错。
林芷溪收好包袱,正要去找商容当她的保镖,却忽然想到昨日元赫说他今日去了兵营,恐怕要等处决了海目才能回来,于是耐下性子等到午后,才出了后花园去西院找他。
可惜,他还未回返。林芷溪悻悻地噘着嘴慢慢往后园子走。
“林姑娘,你找商容?”林芷溪一惊,抬头看去,却见李用正从荣华厅出来,停在门槛处有些暗昧地看着自己。林芷溪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找商容的次数是频繁了些,难怪他这样的眼神。
林芷溪正正脸色,想赶紧打消李用脸上的暧昧,大声说道:“我想让商大哥陪我去云弄峰找一种药草。这不是战后有些乱么,要不然,我自己就去了。”说着,林芷溪一脸坦荡,快步走下台阶。
“林姑娘,请留步!”林芷溪愣住,这声音应该是元赫,她扭过身子,果然是他。元赫随意穿着一件蟒袍,从厅内走出。林芷溪有些尴尬,自己三番两次地找商容怎么都被人看见,真是出师不利。
“林姑娘不知道要找什么药草,我让人去寻来。”
“多谢侯爷美意,只是这等小事不敢劳烦侯爷,我自己去就好了。”林芷溪低头说道,心里却在想,这个侯爷还真是个热心人,对自己也好的有些不可思议。
元赫微眯双目,似是思忖了片刻,突然说道:“若是姑娘愿意,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林芷溪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呆呆地看着元赫,自己是听错了吧。再看一眼李用,也是呆若木鸡的模样,看来并没有听错。林芷溪急忙谢绝:“侯爷您军务繁忙,我这种小事怎敢劳烦侯爷。”
元赫却眉头轻扬:“我早就听说云弄峰风光极美,这一路行军打仗,也难得去看看美景,今日刚好无事,就一同去吧,林姑娘不用客气,只当我是你商大哥就好。”
边上的李用总算是换了表情,却是比刚才更暧昧十分,眼睛已经眯成一道缝,还勉强睁着笑看林芷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