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子(55)
“想必是送人吧。”
“送谁呀?”
“不知道反正不是送我。”许稷口是心非地说。
她遂也不让马车停下,哒哒哒地继续前行,可最终还是被王夫南给拦下了。
千缨扭头对看书的许稷道:“他好像当真是来送我们的,他存的甚么心哪?”
“不知道。”许稷翻过去一页书,正悠闲着呢,车板子忽被人拍响了,抬头一瞧,正是王夫南。许稷看他一眼,他言简意赅地说:“出来。”
千缨觉得他二人之间气氛不对。
许稷低咳一声,对千缨说:“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便猫腰下了车。
千缨扒拉在窗子口往外看,王夫南将她的头扭到一边:“男人之间有要紧事说,你把头转过去。”
千缨哼了一声,不稀罕地偏过头:“谁要看!我才懒得看!”
灞桥上迎来送往之人渐渐多起来,王许二人行至桥边,离那车驾已有十几步远,许稷站定,一脸严肃地问:“十七郎可有事?”
王夫南将手一伸,掌心朝上,显然是讨要。
“做甚么?”
“给你的项坠呢?”
“甚么项坠?”
“信物啊!”
“你给过我吗?有何人可作证?或有其他凭证?”许稷一脸正经,却又满嘴无赖话。
王夫南无计可施:“那说好的婚约呢?”
许稷循循善诱:“十七郎,你我都这样大了,不要天真了。与小孩子的约定能算数吗?你好歹应该让卫将军白纸黑字写下来啊。”
简直无赖,无赖!
王夫南深吸一口气,决定暂不与她计较,遂又从兜里抽出一根细柳条来,那柳条上竟是快要抽芽,隐隐的墨绿色凸在粗褐色的皮子外面,是勃发的生命力。
许稷扫了一圈附近的柳树,贸一看都还是灰败之色,全无抽芽迹象。
“哪儿找来的?”
“你不要管。”
“不说我便不要。”
“不就灞桥上随便折的吗?我还有事,先走了。”王夫南不由分说将柳条往她怀里一塞,扭头就走,许稷却是上前一步抓住了他手臂。
王夫南错愕,趴在车窗口一直盯着这边看的千缨也是错愕。
千缨拍窗哀嚎,他们两个不对劲!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夫南V:在灞桥找根发芽的柳条你造多难嘛辣么不珍惜!
千缨V:我太后知后觉了,我要去宰了楼上
☆、第26章 二六赴险途
王夫南低头瞥一眼她伸过来的手,眸中瞬时闪过亮色,转过身来,却还装腔作势问道:“有事?”
“多珍重。”许稷抬头认真对他说。
毕竟是离别,而离别应当郑重。
因不知分别后何时能再见,也不知各走各途会遇见甚么样的事,所以,她在王夫南的注视下将柳条小心收好,并躬身推手行了一礼,像下级面对上级那般,她道:“王都尉若有一日领兵打到高密,许某必以城降。”
“届时请替我备好酒。”王夫南说着偏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停着的马车,看到将脑袋从窗子口探出来的某只调皮鬼,又转回头拍了拍许稷肩头,轻描淡写交代了一声:“照顾好千缨。”
他说完便转了身,因怕待得再久一些会失态。他素来无所谓离别,但以往都是旁人送他,而今换了立场,自己折了柳条送人,则意义完全不同。
相较起短命的卫将军,他希望卫嘉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他本心自然想将她圈在身边护着,但她生来就长了翅膀,他没有可能拦住她。
陌上无穷树,只有垂杨管离别。
就希望那即将抽芽的柳条,给她带去好运吧。
许稷重登上车驾,灞桥上却是有人吟起折柳曲。
“垂杨拂绿水,摇艳东风年……”笛声相附,更添几分恻然。
她按着袖中那根柳条,听身边千缨不住叨叨:“我觉着十七郎不对劲,他那么傲慢促狭的人怎么会特意跑来送别呢?还送柳给你,莫不是有甚么企图?”千缨说着皱眉,忽盯住许稷:“他不会看上你了罢?!”
许稷平顺淡定地回看了她一眼。
“我早就怀疑他了。你看他到这个年纪了,却还没有成家立室,一定是喜欢男人!完了,他一定是看上你了,才巴着你一道去泡汤,还一起同眠甚么的……三郎啊,可怎么办哪?”
“你不是说他喜欢的是男人吗?可我不是男人啊。所以,放心吧。”
“说的也是。”千缨脑子始终转不过许稷,很快就被她绕了进去,且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了。但她始终对两人抵足同眠一事耿耿于怀:“你真的与他睡过了吗?”
许稷老实交代:“睡过两次。”
“他没有发现你是女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