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呸(17)
皇上准奏了?朝中那几个凶悍的女吏都没反对?也罢,办女学也算是个好事,女孩子小小年纪和男孩子厮混的确不是什么好事。那同我又有什么相干?
司业大人顿了顿:“朝中已在筹备这个事了,故而国子监也面临整顿改制,会有新的讲书过来,而连永你恐怕也不能留在童子科了。当下你要做的,便是去说说好话,看能不能去女学任教,若是女学堂的司业肯收你,那倒还好,若是你不够资格,那就不好说了。我也是刚接到消息,至于李子的事,还是你带着罢,我看挺好的。”
司业大人这番话说得委实太客气了。我点点头,站起来告辞。
都说了,这世上没有永久的事,很多变故说来就来,一点预兆都没有。兴许司业大人不让我留在国子监不是因为上头说的改制,而是我平日里太过散漫,实在有些看过不去了。赵偱说得对,既然热爱,为何不能早起一会儿,早些到学堂,给孩子们做个典范呢?
女学要求一定十分苛刻,我恐怕还真没有那个资格。难道真的是时候收拾东西滚回家养老了?司业大人从来不是开玩笑之人。我出了东斋,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比方才还要开阔,高高的,蓝蓝的,一丝云都没有。
真是个美好的秋日。
可我心里却堵得慌。
回到广业堂不久,恰好碰上成徽上完课回来,我闷头翻着桌上的书。良久,他忽然淡淡问道:“这时候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随手翻过一页书,眯眼打了个哈欠,抬眼笑道:“连翘带着李子喝花酒去了,我乐得清闲,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书,长些新知识。”
他淡淡瞥了一眼我手里的《道德经》,又看向我,缓缓道:“的确,道德经每读一遍都会有新体会。”
我连忙收起书,打了个干哈哈,叹道:“太累了,我趴着睡会儿,不要理我。”
话音刚落,便看得孙正林走了进来。他朝成徽笑了笑,然后瞥向我道:“连永你给我死出来。”
嘁,你让我死出去就死出去啊?不去。我不高兴理他,伏下就睡,结果他三两步走过来拽了我的衣服袖子就将我拉了起来:“出来。”
我挪开他的爪子,拍了拍衣服褶子:“这是干嘛呢?话不能好好说啊,非得这德行。”
他忽然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有些不解,暗暗瞥了一眼旁边的成徽,故意皱眉同孙正林道:“不就是不小心宰了你们家的狗吗?我马上出去抓一只新的给你。”
我说着便往外走,孙正林也一脸怒气冲冲地和我对峙着。等走到了西斋的一个小偏屋外,孙正林缓了脸色同我道:“有些事不方便成徽在场,你别太在意了,我知道你明白的。”
“有事快说,我还等着回去给我家二姨娘的小黄毛狗喂粮食呢。”
“方才司业大人同你说女学的事了?”
我神色顿了一顿,又道:“你又不是姑娘家,干你什么事?莫非你——”
孙正林斜我一眼:“我是关心你!”他又叹口气:“实话跟你说罢,昨天我去我舅舅那里,他还特意同我说了这事。反正这件事是上面的意思,估计不是司业大人看你不顺眼。”
“你知道都不早点跟我说?”这孩子太不厚道了。
“从我嘴里说出来你还不得宰了我?”他瘪瘪嘴,“你不是最喜欢转移报仇对象的吗?万一我成了替罪羊怎么办?你替我收尸啊?”
“算了。”我摇摇头,“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也没什么好怨怪的。对了,你方才的意思是成徽还不知道此事?”
孙正林脸色微变了变,他又摸摸鼻子道:“说起来这件事我觉得他做得有些太……那什么了。”
孙正林竟然会背地里说成徽的坏话!千古奇事!典型爱而不得的报复行为。
“成徽高升了。”
我眯了眯眼,心里反应了片刻,笑问回去:“什么时候的事?”
“起码半个月。”孙正林抿抿唇,“要不是我舅舅说,我还不知道这事。”
“兴许他自己还不知道呢,你怀疑他做什么?”我斜睨他一眼,示意他太无聊了,便打算回广业堂。
哪料道,孙正林在我后头幽怨道:“他早知道了,真的早就知道了。我舅舅说,成徽上次自己去吏部,就是为了这个事。”
我微低了低头,吸了口气,在原地停了会儿,又抬头走了出去。
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改天挑个好日子扛个箱子来把书搬走便好了,因而也懒得再回广业堂,我沿着西斋的教舍一路走到头,路过童子科的教舍时听到里头的朗朗读书声,忽然有一丝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