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艳妾(9)
夏达盯得痴了,喉结滚动,不自禁便要上手触去。
“姀姀,快进来,老太太不好了。”秦氏的声音远远自朱门内传出,失了往日的端庄果断,多了几分慌张无助。
苏芩惊慌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里跑去。夏达面色一白,吓得立即把手缩了回来。
……
苏府被抄,苏龚役了,老太太听到消息,一下厥过去,灌了汤药,虽醒过来,但日日以泪洗面,原本康健的身子也不如往昔。
秦氏掌府中中馈大权,这几日为了苏龚的丧事,强撑着精神,忙的脚不沾地,连带着苏芩也累倒了。
匆忙收拾出来的一间耳房内,临窗大炕上铺着大厚洋罽,正面是一对石青色缎面靠背。槅扇紧闭,未烧炭盆,苏芩缩在秋香色的大条褥内,冻得手脚冰凉。
“姑娘,奴婢寻了个手炉来,您将就些吧。”红拂打了帘子进来,急忙将怀里搂着的手炉塞给苏芩。
“好暖和。”苏芩被冻得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笑。
“咱们姑娘本就体寒,平日里哪次不是炭盆围着,地炕煨着,何时受过这等苦。”绿芜一边说话,一边抹泪。
“破户落席的,已经很好了。”苏芩反过来安慰两个丫鬟。“噗噗呢?外头又冷又乱的,别被人冲撞了,带进来歇歇。”
“哎。”红拂应了,打了帘子出去。
明厅内,传来秦氏的声音,高高低低的听不真切。
苏芩撑着身子起来,透过帘子,见婆子、丫鬟站了一地,面色皆不好看。
“大夫人,账房已经没有银子了,您便是发再多的对牌也没用。”
秦氏面色犹豫的收回对牌,抬手招过身旁的大丫鬟,漪竹。“去将二夫人和三夫人请来。”
“是。”漪竹去了,片刻后将人请了来。
三夫人手里拿着一个紫檀木匣子,二夫人两手空荡荡的来。两人皆穿素衣,但二夫人顾氏面上带妆,三夫人张氏则清凌凌的如往常般素着一张脸。
“今日唤两位来,是为了老太爷的丧事。账房已经没有银子了……”
“我说大姐,平日里你管着整个苏府,这银子进进出出的都在你手上,咱们可一点都捞不着边的。你现在难不成是想从我们这讨银子?”顾氏提裙坐下,手肘搭在炕桌边,歪着脖子,凤眼上挑。
秦氏一贯掌中馈大权,如今要张口讨银子,实在是抹不开脸。
“大姐。”张氏上前,将手里的紫檀木匣子递给秦氏,“这是我的一些私已。”
顾氏斜睨一眼,唇角下咧。
秦氏面色羞赧的拿了,打开后看到里头的珠钗碎银,再看一眼发髻上只一支半旧乌金簪的张氏,呐呐道:“如今泽哥儿还小,你不必……”
“大姐,噗噗也还小呢。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先度过这次的难关。”张氏柔声道。
秦氏又哭又笑的点点头,转身看向顾氏。
顾氏一瞥眼,拿出一个钱袋子扔在炕桌上,“大姐,你也知道,咱们二房多穷啊,别的没有,就剩这些银钱了。”
秦氏打开,里头是一些绞碎的银锭子,连张氏的一半都没有。再看顾氏,发髻上的簪子,耳朵上的坠子,腕子上的镯子,皆一一收了起来,不见半点。
众人皆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
“对了,大姐,今日还有一件事,”顾氏掀开眼帘,看一眼面前的秦氏,抚了抚面前的炕桌道:“咱们苏府如今这般艰难,不若早早分家了的好。”
顾氏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张氏变了面色,秦氏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只暗抿了抿唇。
顾氏娘家颇有势力,如今苏府这般模样,顾氏要回娘家,势必要与苏府撇清关系,省的被连累了。
“好。不过这事,先别告诉老祖宗。”
顾氏没想到秦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略怔了怔神,而后喜笑颜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耳房内,苏芩攥紧身下被褥,暗暗抿唇。她这二婶子惯是个爱钻营的,没曾想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如此百般算计。
……
坐夜前日,漫天雪飞,如穿庭飞花,梢雪堆梅。从苏府大门起至内宅门扇大开,一色净用白纸糊了。佛僧正开方破狱,另有十众尼僧,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嗡嗡绕绕,十分热闹。
苏府门前,前来吊唁之人,屈指可数。趋利避害,人之常性。
“大夫人,徐老先生携陆首辅来了。”门房跌跌撞撞的进来通报。
徐玠年岁已大,无官职在身,但因其本身名望极高,所以被称一句先生。
棺桲前,以秦氏为首,身穿孝服,哭的喉咙嚷哑。
大老爷苏博与二老爷苏攒还被关在牢内接受审查,秦氏豁出去脸面,带着一众女眷,撑起整场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