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125)
张劢有了笑模样,“闲不闲的,娘您交代的差事,保管办的漂漂亮亮的,出不了差子。我一准儿原封不动的把东西送过去,不会损坏,不会遗失,您就放心吧。”
这晚人人开怀,个个痛饮,连悠然、张橦都喝了不少葡萄酒。这葡萄酒来自西域,很美丽的石榴红色,入口如丝绸般滑润缠绵,圆滑甘爽,余味悠长。
这葡萄酒味道虽好,后劲儿却大,尤其不能吹风。宴席过后,张并父子三人都不清闲:张并拿厚披风裹紧悠然,两人一起回了房。张勍细心,负责送张橦。张劢不用说了,师公一向归他管,送师公回房,服侍师公沐浴歇息,给师公盖被子,全是他的活儿。
师公笑咪咪躺在床上,“阿劢,见着女娃娃没有?你若见了她,要讨她欢心,让她心悦于你,懂不懂?”张劢微笑,“是,师公,明儿个我便过去灯市口大街,讨佳人欢心。”
师公笑着夸道:“乖!”张劢替他严严实实盖好被子,坐在床沿陪他说了会子话,见他慢慢有了睡意,慢慢睡着了,方轻手轻脚离开。
次日张劢骑马,身后跟着一辆朴素大方的平顶马车,到了灯市口大街。陆芸十分欢喜,“令堂专送我的?实在客气。家去替我道谢,受之有愧。”
徐郴很有耐心的坐着,等陆芸和张劢你来我往的客气完了,把张劢叫到书房,温和问道:“令兄的亲事,定于明年阳春三月?春光烂漫,真是好日子。”
张劢神态恭谨,“阳春三月,春光烂漫,确是好日子。其实京城秋景、冬景皆美,若秋冬之际成婚,也是乐事。”
徐郴沉吟片刻,“秋冬之际?”张劢心里怦怦直跳,“是,明年九月底,十月初,尽有黄道吉日。岳父您看……?”
徐郴默默想了半晌,平静开了口,“仲凯,请令尊令堂央人前来吧。”明年秋冬之季有黄道吉日,甚好,甚好。
张劢恭敬应道:“是,岳父大人!”此刻他眉间心上,全是欢喜。原来还担心岳父岳母忧心阿迟年纪尚稚,不忍嫁女,徐郴这话一说出,张劢的担心化为乌有。
“小女娇憨,往后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仲凯多担待。”徐郴温和说道。要嫁女儿了,心中有多少不舍;可是没法子,为了阿迟,早嫁为好。
张劢脸红了,“岳父,我让着她。”娶了朝思暮想的小姑娘为妻,怎么会不担待她?不,不对,她那般聪颖,那般得体,根本不会有什么要自己担待的地方。
这天张劢虽然并没见着阿迟,虽然依旧是满腹相思,却是心绪大悦,面目含笑。回到平北侯府,张劢一一讲给张并、悠然听了,“岳父舍得。”
张并雷厉风行,当天便去请了刑部的葛侍郎夫妇为媒,到徐家商议放聘、请期诸事。“犬子任职南京,连正月十五都不能在家过,不日便要动身。”张并客气的央恳道:“先把婚事商量定了,他也好安安心心赴任。”
葛侍郎家和张并的交情匪浅,当即笑着答应了。葛侍郎夫妇也是古道热肠,准备好了,命人提前送了贴子,第二天便到灯市口大街登门拜访,一来二去的,已把放聘的日期、嫁娶的日期,全都定了下来。
“老大要嫁闺女,这可是咱徐家的喜事!”殷夫人喜滋滋和徐次辅商量,“素华的嫁妆,我来备办可好?保管是十里红妆,京城名门贵女中头一份。”
徐次辅微笑,“素华的妆奁,自她出生起便慢慢攒着,如今早已备办妥当。夫人若想给素华添妆,却也使得,郴儿夫妇定会感激。”
殷夫人听他话意松动,忙笑道:“既是嫁妆我来备办,这聘礼,自是该送到正阳门大街了,老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嫁妆我办,聘礼自然是我收,没什么可说的。
☆、64 如彼筑室于道谋
徐次辅虽觉多事,却也动心。徐郴从南京来信请示这桩婚事时,徐次辅独自在书房扼腕叹息,“可惜二房、三房的次女实在不顶事,否则,素华这亲事,何等趁心。”虽说文官、武将殊途,但是平北侯府、魏国公府都是京城赫赫扬扬的府邸,平北侯更是先帝、今上器重的国之栋梁,能和他结为亲家,于有荣焉。
当时虑着严首辅才是心头大患,平北侯虽好,到底亲事未曾应下,还有回旋余地。更何况,严首辅是小人,平北侯是君子,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君子。故此,徐次辅愿意把素华许给严家,而不是张家。
在徐次辅心目中,女儿也好,孙女也好,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只有儿子、孙子,才是始终姓徐,永远是徐家人,自己人。牺牲别人家的人,成全自己、成全自己的儿孙,徐次辅并没觉着不忍心、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