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湖·江中梅雪(42)
“则袖……”清牧师父垂下肩膀,轻轻的抽泣起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则袖低下头,摆了摆手,其他人也就都离开了,只有高不落和墨锵锵站在门外廊子上看着。
“对不起,我也是怕,你被仇恨懵蔽了心智,与浦玉先生为伍,生死都难定啊……”清牧师父擦了脸上的泪,抬起头,语气明显的急切许多。
“还有吗?”则袖仍旧没有抬头,双眸很低沉,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光彩,谈不上光彩,像是一股狂风,抑制着沉淀在下面的墨色,那股黑暗。
“我不该……丢下你苟活……”清牧师父再次落了泪:“那么多年与你父亲和塘主的逃亡,我已经身心疲惫,你父亲死后,我更是无力逃亡,在火灾里丢了你,我像疯了一样的找,可听到有人说,你在竹子塘,我就横下心,换了面貌,皈依佛门……”
“什么皈依佛门……”高不落冷笑一声,打岔。
则袖握紧拳头,浑身都在颤抖:“所以,你打算让我gān嘛?”
清牧师父上前一跬,停下:“能不能,不要再去渡江湖了,那不是好走的道,要是找当年的仇人报仇,就是与彼阎dòng,风雨阁,半惹囚以及玲门为敌,白匙心狠手辣,林琰诡计多端趋炎附势,独孤奉延的杀手遍布四海,高荀更是心怀鬼胎,yīn谋骗局难测,利害分明。若是真要找光天书,真要杀他们,就是自寻死路啊。”清牧师父伸出双手,水袖从袖子里滑落,轻轻的飘落在地上,像是门外被风刮落的树叶,落在湖面一样静悄悄又萧条。
“这么说,清牧师父是觉得与我们相处,则袖就难逃一死了?”高不落又说话。
清牧师父愤慨:“处朋友可以,但绝不能渡江湖,你们也一样,一群年轻人不知轻重,明日到了演武场,你们就知道那些人的厉害了。”
“再厉害也是人,天无绝人之路……”高不落正自说自话,被则袖一声沉闷的“住嘴”,给噎的喘不过气。
“则袖……”墨锵锵担心的看着则袖,却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则袖勾了勾嘴角,抬起头,眸子低下那股墨色腾空而起,如黑烟一样把眸子深处渲染成无边无际的黑夜:“你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的”
清牧师父张开嘴正欲说话,就见则袖迈开步子靠近:“你分明知道,葛家是你娘家,是我老娘家,我父亲被险些害死,亲爹也是,凭什么叫我罢手”
“你一个人苟且偷生也就罢了,你凭什么……”则袖抬起头,怒斥:“凭什么叫我和你一样窝囊!”
“我不怕你要离开,但你要叫我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她攥着青玉萧,两眼闪着光,茫茫秋夜里,那两只光像是水,滴在他心底的雪上,而当他攥起拳头时,那话的字字都被风刮走了……
第29章 (二十九)夜深又梦当年病身
“则袖……”清牧师父看着则袖眼底的泪水,看着他发作后红赤的双瞳,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渡江湖难,但不能因为难就作罢,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放弃,放弃我要走的路”他的语气无力下来,似乎连呼吸都弱了下来,他垂着脑袋,转过身,走上廊子,又扭头往其他处走去了……
“前辈只知道护着则袖周全,却不知道他该有的担当。”高不落看着去追则袖的墨锵锵。
“我只想叫他好好活下去……他和阿鸢好好活着,葛家,才算……”
“可你把他们的路拆断,就是对葛家好了吗?江湖史册上写的可是夏葛两家因为争抢光天书而互相残杀灭亡的,你难道就不想让这个污点抹去吗?”高不落向前一步,义正言辞的模样甚至有些咄咄bī人:“江湖儿女,从来不是朝野上勾心斗角谋求生存的门客谋士,是热血厮杀,侠肝义胆的豪杰。”这是高不落为何离开玲门的原因。玲门的勾心斗角,已经不再是江湖点子集团那么简单了,自师父那一代从朝野带来的yīn诡戾气,沾染着每个玲门弟子,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就放下了棋局,拿起了弯刀。
“前辈还是好好想想,再与则袖说吧。江湖,不是不渡,就能置身事外的,你以为你刚刚说的那几位能人异士会放过如今江湖上逐渐出现的夏葛两门的忠仕吗?说开了一切都好了。”
偌大个正堂只剩下了清牧师父一个人,她孤寂的背影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和母亲的自私,高不落说的对,说开了就好了,她,又如何把他窝窝囊囊的藏一辈子呢?
早先江岸冬的身体还是比较硬朗的,女孩子不习武能有这样差不多的身子底也不易。记得以前江岸雪在世时,老是说江岸冬恨不得一年不得一次风寒,真想把自己的病匀给她些。江岸冬就笑笑,抱着膝盖还嘴:“如果师父像阿冬一样注意保护身体,也就能和阿冬一样了,现在说就是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