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奇香(18)
叶仁浩见状只气得握着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鸣远,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一天到晚的尽想着这些?你看你的身子,都快被你屋里的那些人给掏空了。以后你给我收敛点。还有,这个秦宝镜决计不简单,你竟然敢打她的主意?包括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你以后也少去招惹的为妙。以我们天鹰堡现今的势力,与无双城对抗没有多少胜算。目前我们能做的只有韬光养晦。”
叶鸣远轻哼:“只要她们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们。不过爹,你老说要韬光养晦,可这都韬光养晦多少年了,还没养好?你还不如改日去跟那顾长策好好的商议商议,我们天鹰堡和观云庄合力先把无双城拉下马,至于以后我们和观云庄谁做江湖中的老大,那到时再说。你说你老是这么等的等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叶仁浩没有回答,反而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手中的雕花竹筷,手指开合,上下反复的看了一遍,这才慢慢的道:“你看这筷子,夹菜的时候,总有一根是主动,一根是被动。在下面的那一根,如果操之过急想翻身上去,结果只会是夹不到菜,什么都没有。但在上面的不会永远在上面,在下面的也不会永远在下面。只要你慢慢的等,慢慢的等,就总会有翻身在上的那一天。”
顿了顿,又道:“快了。自从无方之后,江湖中也沉寂了二十年,是时候再热闹一次了。这个武林的格局,也该变变了。”
晚间,月华如练,观云庄的后院湖边暗香涌动。
秦宝镜独自一人站在湖边,仰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月都有阴晴圆缺,人世间又哪会有事事如意?
她轻叹一声,微微低下了头去。
一片浮云飘过,遮住了空中月华。秦宝镜正轻轻揉着自己太阳穴的手一顿,低声喝道:
“谁?”
大片的芍药花丛后有道颀长的身影慢慢的转了出来。
浮云此时正好散尽,月光遍洒,院中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的清晰明了。
正转身过来的秦宝镜蓦然僵住,紧握的右手慢慢的松开。
右袖中正是那道时刻不离身的素练。
来人一身黑衣,襟边袖边皆以金线镶边,隐隐似有点点光泽流动。
视线再往上,硬朗瘦削的脸,乌黑斜飞的眉。
眉下的那双眼睛紧紧的望着秦宝镜,那目光,既让人觉得专注,但又遥远。
许久,他才将目光移开,眼望着虚空,缓缓的道:“秦城主。”
声音一如他人,阳刚纯正。
秦宝镜一怔,但立即又道:“顾庄主。”
此人正是观云庄现任庄主顾长策。今日晨间接庄客密报,出城处理事务,晚间此时方回。
刚一回来,见到月下湖边秦宝镜的身影,不由的顿住了脚步,缓步的走了过来。
原只想就躲在花丛后静静的望着她就好,不想还是被她发现了,于此也只好现身出来了。
但难免还是会有些尴尬。
一时双方虽是面对面,但依旧相顾无言,也并未有看向对方。
秦宝镜只是略略偏头看着他身旁的那丛芍药,而顾长策则是看向她身后的那方湖水。
良久,顾长策又缓缓的道:“这五年来,你好吗?”
秦宝镜沉默了下,忽然又苦笑。五年前兄父相继离世,无双城中散漫如沙,自己一肩挑起一切。而这时却忽然听闻观云庄大公子顾长策向天鹰堡提亲,而后接任观云庄庄主一位。
很想就此倒下去,但又不能倒。身后还有年迈的祖母,有年幼的表妹,还有整个无双城的数万百姓。
如何,能好?
但秦宝镜只是缓缓一笑,抬头望向对面的他,周遭芍药失色:“好。”
顾长策的眼光在她面上转了一圈,没有言语。
秦宝镜忽而又淡笑道:“顾庄主不早日回去歇着?再过两日就是庄主大婚的日子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的好。”
顾长策沉吟半晌,方才简单的说了一个字:“好。”
秦宝镜决然转身,背对着他,不再看他。只是听着那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再也听不见。
袖中一直紧握的双拳这才慢慢的放开,她抬头望着那轮明月。这轮明月啊,跟五年前那晚的月亮一样。只可惜月下的人,却早已不是五年前的人了。
她静静的伫立了不知多长时间,忽然有黑影自她面前悠忽闪过。
她足尖轻点,提气跃起,紧跟着那道黑影。
浅紫色的衣裙在暗夜的风中飘拂,她纵气长跃,转瞬已是掠过那人身旁。
前方一处空旷平地上,她缓缓落下,静待着那人来临。
须臾那黑衣人来到,刚一站稳身形便手撑草地,俯身单膝下跪:“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