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奇香(112)
其实她知道,表姐早就对小镯子下过军令状,如若被发现她偷溜出去,受责罚的不单单只有她,还有小镯子。
她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一意孤行。所以每次,她和小镯子受罚后,小镯子总会可怜兮兮的哭着对她说道,小姐,下次你可再不能这样了。
当时她总是会答应着,可过不了一两天就又会故技重施。
她亏欠小镯子的,所以就算她现在再活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那她也要活下去。
只有她活着,小镯子才能活着。
日子就这么无波无谰的过。转眼酴醾已尽,蜀葵初放。
这一日清晨,当韩奇香睁开眼之时,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看到白如墨已离开。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是见他醒来,就开始给她穿好衣服,然后坐在桌旁用了早餐,而后就抱着她出了屋子。
两个月以来,这是韩奇香第一次走出这个屋子。
岛上桫椤树依旧茂盛。清晨的日光斜射其上,叶子橙黄清澈的几近透明。
她呆呆的望着这些桫椤树,有瞬间的恍惚。
而白如墨就这么抱着她,缓缓的自那些桫椤树之间穿行。
他面上并没有一丝的急迫,相反,他心中其实是很开心的。
因为他看到韩奇香面上神情的变化。
两个月以来,终日沉沉无变化的神情,今日终于是有了那么的一丝变化。
所以他抱着她,一路徐行,甚至希望这条路,最好都没有尽头。
可只要是路,就终归会有尽头。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片瀑布。
飞珠溅玉,水雾迷朦。在清晨的日光中,那些溅起的水珠上甚至有七彩光芒在隐隐闪现。
白如墨找了块干净的大青石,抱着韩奇香坐了下来。
而韩奇香也已经知道,这处瀑布,正是当日他带着她来看的那处瀑布。
只是那时的两个人表面上还是很融洽的,而不是如今日的这般冷如寒冰。
所以,再也回不去了不是么?也许此生,他们两个人都会如现在这样相处下去。直至他死,或者她死。
日影渐渐移动,她和白如墨原本斜斜的影子开始慢慢的缩成了一小团。而忽然,对面的瀑布有了变化。
飞泻的银白色水流,一刹那忽然化为赤红色。远远望去,那流下来的竟然不再是水,而是流动的火,甚至连那瀑布下方的水潭,都化为了一片殷红。
眼前是飞流直下的赤红色火焰,而耳旁是声震河谷的巨响,韩奇香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
原来,已经是夏至了啊。
有唇轻轻的划过她的侧脸。她听到白如墨低低的声音:“香儿,我爱你。”
韩奇香忽而大哭。
她说了这两个月来的第一句话:“白如墨,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宁愿你对我冷若冰霜,也不要你这般的对我情深似海。我承受不住。我真的承受不住。
可白如墨闻言,一声叹息,转而俯首轻吻她眉心,低声的道:“我放过你,可是香儿,那谁来放过我?”
一切终究是孽缘。也许从那日冀州茶棚的那一眼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一辈子孽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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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初七,白如墨率逍遥岛众攻打天险岛。而韩奇香与之随行。
这是韩奇香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船。对于她而言,每日海浪中的颠簸,她很是不习惯。所以自从她踏上船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开始呕吐不止。
原本就清瘦的脸颊更加的瘦了下去。白如墨见状,除了每日的想方设法能让她多吃些食物下去,也别无他法。
晚间拥着她入睡,依旧是以往每日的样子。她背对着他,不发一语。而白如墨就伸臂从背后紧紧的抱着她。
自从夏至那日从瀑布回来之后,韩奇香又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所以他们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相处模式,两个人同屋相对,但都寂寂无言。
七月十五,船队到达天险岛。
临上岛的那个清晨,雾未散,日未出,只有隐隐天边一抹的玫瑰色。
白如墨轻轻的起身穿好衣服,轻轻的坐在床边,看着背对着他阖目而睡的韩奇香。
鸦羽般的墨睫紧紧的合着,双颊更是消瘦的有些往里凹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初见她时的那日,圆润饱满的双颊,看起来倒像只刚出炉的小包子。
可是现下,她却瘦成了这般模样。
缓缓的伸手,他抚上了她的面颊。
手下之人依旧在安稳的睡着,呼吸清浅平稳,未有一丝涟漪。
低叹一声,他俯首,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香儿,”他吻着她,低声的说着,“恨我也罢。只是,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