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海摘掉耳机，又把手机丢一旁，他接过小妹妹的练习本。上面几道题被她工工整整抄写了下来，下面几个解题步骤很详细，却有些地方用不同的水笔标注，显然是没明白的。

她指了指一个不懂的地方，棠海接过她的铅笔给她加了几条数学公式，又简化了解题步骤，还画了几个图形给她讲解这类型题。做完这些，他没有一点儿不耐烦，问她还有没有不懂的。

顾北梨抿了抿嘴，又点了点头。悄悄躲到一旁，小心翼翼用做贼心虚的眼神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卷子，然后坐到棠海另一旁，偷偷摸摸的把题目抄在练习本上。

棠海挑了挑眉，穿拖鞋靠近她。

顾北梨一下子就把折叠成四方的卷子藏在大腿下，眼神闪闪烁烁的。

棠海蹲下身，眉眼含笑：“拿出来吧，哥哥不笑话你。”

顾北梨知道自己给他的印象十分糟糕，单亲家庭，爸爸残疾，妈妈失踪，她风评不好，学习还很糟糕，甚至因为打人被勒令休学三个月。可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把试卷又藏了藏，坚决摇头：“不行。”

她脸红得能滴出血，如果是别人看到的话，她压根就无所谓。可是这个人，是她一心考上十二中的榜样。

她继续藏了藏试卷，抬高了音调：“不行。”

“好，哥哥不看。”

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放弃，顾北梨呼出一口气，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心里不断给他加分。本来已经有一百分的邻居哥哥，因为优秀表现和善良体贴，直接蹿到一百二十分。

可下一刻，就是这位一百二十分的邻居哥哥，一手抄起她膝盖，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个漂亮的翻身，把她放到沙发上。

然后捡起那张让她万分羞耻的鸭蛋试卷。

顾北梨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想赶去阻止邻居哥哥看她的试卷，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挑了挑眉梢，因为捡到了胜利的果实而勾起了唇角，嘴角挂着痞痞的微笑。下一刻，他盯着涂满试卷的加粗红色马克笔鸭蛋时，笑意染上眼睛。

忍不住扑哧一笑。

顾北梨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邻居哥哥十全十美的影响也一下子降低到了九十九分。

防盗门响起了拍门上，棠海叠好了试卷：“你爸爸回来啦！”他下一句“待会儿教你”没机会说出口，因为顾北梨像残风卷落叶般，卷起了桌上的圆规作业课本试卷，通通塞回书包，再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鞠躬：“谢谢棠海哥哥。”

然后飞快奔出门口，要是走慢两步，像是有鬼吃了她。

棠海哑然失笑：“哥哥很恐怖么？”

顾北梨没敢回头，她最丢人的一面都呈过在邻居哥哥面前，说实话她还来几次丢人也应该能免疫，可现实告诉她。

她不能。

压下翻出铁铲子挖地的冲动，她一溜烟出了门。顾一山见到她，提起手里的麦当劳全家桶和汉堡：“买了很多，叫棠海一起吃吧！”

顾北梨顿时又生出了一种想死的冲动，她深呼吸一口，然后拧开防盗门把手，在玄关处的棠海换了鞋，眉眼很温柔：“叔叔买了宵夜，我跟你们一起回家。”

胸口压着一口老血，顾北梨使劲深呼吸。一瞬间，她大脑闪过很多东西，也坚定了绝对不要再丢人了的念头。

“我爸爸说想去你家吃。”

棠海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应声：“行啊！”他翻出两对拖鞋，不是新的，却都是干干净净的。顾北梨盯着他没有一点儿灰尘的鞋柜，又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个。她退了出去，比了个进去的手势。

顾一山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下午三点回家休息了半个小时，并给女儿做了晚饭，又去了工地忙活。他干的工作辛苦又累，每天都脏兮兮的满身灰尘，偷偷瞥了眼棠海家干净的地板，不好意思进去。

棠海把防盗门打开，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顾一山看了后，笑了笑，走进去换了拖鞋。

棠海半倚靠在门框上，眼皮子一敛，双手环胸，懒洋洋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北梨拧着书包，又问她爸拿了家门钥匙，说：“我想先回家洗个澡。”她强迫自己打了个饱嗝：“刚才吃得好饱。”

说着，迅速冲回对门。

顾一山好奇向外张望，棠海做了个吃饱了的手势，然后把他请了进去。

顾北梨回到家，她第一眼落在鞋柜上，那层灰尘白蒙蒙的，像是要把暗沉的梨花木染成白色。她丢下书包，冲去厕所，拧干一条湿毛巾，擦了擦鞋柜。鞋柜挺大的，里面的鞋横七竖八，沾满了各种泥巴。

她耐心把不合脚的，特别旧的捡去垃圾桶，再擦了一遍鞋柜，把剩下的鞋子认真摆放好。花了十五分钟收拾鞋柜，她又开始收拾茶几，沙发，电视柜，屏风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