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兰陵(93)

他们给的银子多,虽然人强马壮,顾欢和高长恭却清秀斯文,那船老大便没有怀疑什么,只依言泊在这里不动,随时准备开船。顾欢许诺,一旦回到江北,还要重金谢他。那个憨厚淳朴的船老大乐得合不拢嘴,连声答应。

高长恭留下十二个人带着多余的马住在建康城外的村子里,自己和顾欢只待了五个人进城。他们略微乔妆了一下,扮作南朝人,在客栈中住下,然后派人去韩府外留下特定的记号。

进了房间,高长恭和顾欢坐下来狂喝了几大杯茶,这才算是缓了一口气。一路上他们马不停蹄,除了讨论行进路线外,几乎没有说过什么其他的话。两人都是忧心如焚,深怕还没赶到建康,韩子高便已遭不测。这时虽然也不知道确切消息,但到底已经赶到地方,他们的心这才安定了一些。

很快,高亮便赶来了。

他深知自己的主子最想知道的是什么,进得门来,不等他们询问,立刻就说:“韩将军还活着。”

顾欢长出一口气,随即急切地问:“他现在关在何处?在里面受罪了吗?情形到底如何?”

高亮沉着地一一禀报。

韩子高刚刚被抓,韩府总管韩福便和高明、高亮二人商议了营救方案。高明立刻去搬救兵,这边由韩福在明,高亮在暗,分头查探,然后由韩福去朝中上下和狱中打点,大把大把地塞银子,根本就不吝惜钱财。

朝中想保韩子高的人本也不少,有些就在朝上提出,不教而诛谓之虐,既然要杀,总得审出罪名来,有凭有证,才能服众,不然何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如此一来,陈琐也不便立刻杀人,就派了廷尉到狱中审讯。

到郁意图谋反是他在军中接触的一个将军奏报的,那是有凭有证,无可辩驳,到仲举自然也逃脱不了主谋之罪。他们父子俩已经在狱中被毒酒赐死,现在只有韩子高还侥幸活着,不过,性命也在旦夕之间。

陈琐在自己糙拟的皇帝上谕中说:“韩子高小竖轻佻,推心委仗,阴谋祸乱,决起萧墙,元相不忍多诛,但除君侧……”

意思很明显,陈琐给韩子高加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是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但为了堵天下人悠悠之口,又故作大方,对韩子高的兄弟子侄等亲人一概不究,连他的府第都暂时保留,等到整死他后再查封。

韩福机灵,趁陈琐一时没有动手,便将府中可携带的财物全都转移出来,这才有能力找可靠的人打点,以绑住拖延处决韩子高的时间。

听高亮说完,顾欢看向高长恭,冷静而坚定地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陈琐不会给我们时间来布置,为今之计,只有劫狱,你看呢?”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高长恭点头。“火烧眉毛了,只能当机立断。”

顾欢长出一口气,起身踱来踱去,头脑中十分混乱,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高长恭却相对比较冷静,他坐在那里,问高亮:“你坐下来,喝杯茶,把大狱的情况说给我听听。”

高亮便坐到桌边,将一杯茶几口喝完,疲倦的神色才消褪了一些。

顾欢也平静下来,走过来坐下,专心地看着他。

高亮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而是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幅大狱的结构图。

韩福用重金贿赂了狱中的一个小头目,在他带队值班的时候曾经进去探过两次监,高亮自然作为下人随行,对其中的各种情形都观察得很细。他把大门外的地形、里面的构造以及守卫的分布等情况一一介绍后,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他们用了酷刑,想逼韩将军认罪,韩将军是硬汉子,自是宁死不认,因此伤得很重,行走不便,只能将他背出来。”

进了狱中,受刑是可以想象的,顾欢和高长恭都是既心疼又愤怒,却也无可奈何,现在他们能做的事就是抓紧时间部署,尽快将韩子高救出来。

顾欢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问高亮:“我大哥在建康经营这么些年,手下兵马最盛。他待部署又一向亲厚,照顾有加,现在他被诬下狱,有没有将领为此不平的?”

“有。”高亮立刻点头。“但是,我们不了解哪些人可靠,因而不敢信任任何人。昔日跟随韩将军的几员大将都已调外任,非奉召不得回建康,否则以叛反论处。他们即是气愤,也鞭长莫及,一时半刻是赶不回来的。目前看来,只有湘州刺史华皎是信得过的,他得知韩将军入狱后,已经派心腹之人赶来,与福伯接触。他们悄悄带了一千人过来,一半是水军,方便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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