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余得许多情(65)
她瞥了他一眼:“那难道不是你的父亲祖父?”
霍锦宁神色不变,眉宇温柔而疏离:
“我更不姓萧,否则你冠谁家姓去?”
萧瑜勉qiáng提了一下嘴角,算是给他这个不好笑的笑话一个面子。然后不耐烦的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半晌,她忽然问了一句:“你说她有没有后悔过?”
霍锦宁一时不知她话里的“他”指得究竟是谁,可萧瑜大抵也不是想让他回答的,只是顾自笑笑,没再说话。
“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萧瑜点头,但又有些头晕,于是捂着额头说:“带走珏儿。”
霍锦宁会意:“我知道。”
于是萧瑜放下心来。
梁瑾端着食盘走进来,径自坐到chuáng边,放下食盘,轻声道:
“我蒸了jī蛋羹,你好歹吃一点,不然怎么喝药?”
萧瑜一听jī蛋羹就很反胃,一听药就更反胃:
“都不吃,我说了去找西医大夫,注she一针好得快。”
梁瑾很有耐心的劝道:
“叫小六子去找了,那你也要先吃的东西,不然胃里太空。不喜欢jī蛋羹,那我熬点粥?”
萧瑜睁眼睛看向他。
往日里有廖三哥等人来访,他都会识趣的避开,今天却没有。
许是人在病中,脑子转的也比平常慢了些。
萧瑜又看向霍锦宁,只见他好整以暇看着两人,眼中含笑。
萧瑜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你还有事吗?”
“本是无事的,现在有了。”
霍锦宁施施然起身告辞,临出门时还不忘叮嘱梁瑾一句:“好好照顾她。”
梁瑾这回心中更郁郁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chuáng上抬手捂着眼睛明显在装死的那人,咬了咬牙,叫道:
“萧萧!”
萧瑜给他吓了一跳:“你叫谁呢?”
“除了你还有谁。”
“你可以换个叫法。”
“我偏要叫你萧萧,旁人叫你瑜儿,我要和他不同。”
“......随你吧。”
萧瑜呻/吟了一声翻过身子,嘟囔道:
“医生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梁瑾觉得她这一病,居然流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孩子气,心中软了再软,也就不去计较那么多了,伸手给她盖了盖被子,捋了捋湿溻溻的短发,像摸着一只难得乖巧安静的猫。
他轻轻叫着:
“萧萧,萧萧......”
萧瑜没有应声,却也没有反驳。
良久,轻声道:
“我小的时候,被当作男孩子养大,比萧府其他的姐妹幸运不知多少。不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必学习女德女戒,想上学上学,想骑马骑马。可只有一点,我没有。大伯家的女儿每当生病之时,我那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婶婶就会十分紧张她,连大伯也会难得和蔼的嘘寒问暖。我很羡慕,于是就大冬天的半夜洗冷水chuī冷风,让自己发高烧,跑去月姨面前,月姨便会十分紧张我,把我接去霍家照顾。”
她没有爹娘管,只有月姨会疼她。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希望月姨是她的娘亲。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可有些秘密,要么一开始便说,要么永远也不要说出来,知道的永远不能假装不知道,过去的也永远回不去了。
而今,萧子显去了,这世上所有可能知晓她与霍锦宁是兄妹之人,都已不在了。
他们上一辈爱恩纠葛欠下的债啊,终究要儿女来还,何其不幸,何其不公。
第30章
阿绣无意识的咬着手里的笔,正眉头紧锁的思考着书本上的数学题,突然脸颊一凉。
“啊——”
她轻叫出声,抬起头来。
钱亚萍手里拿着两个圆滚滚的橘子,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
“午休也要抓紧时间看书,歇一会儿啦。”
阿绣摸了摸被橘子冰到的脸,不好意思的说:“可是这道题我还没有会,老师上课讲的第二种算法我没听懂。”
“算了算了,还是要我阿萍姐大发善心的来给你解答吧!”
钱亚萍得意的和她挤坐在一张凳子上,把手里的橘子塞给阿绣:“我阿舅带回来的‘福橘’,你快尝尝,可甜了!我来看看是哪一道——”
“嗯!”
阿绣点头,仔仔细细的低头剥橘子,塞进自己嘴里一瓣,又塞进钱亚萍嘴里一瓣。
“这道题还不简单...唔,我都吃过了,甜不甜?”
阿绣眼睛笑得弯弯:“甜!”
钱亚萍给阿绣讲过了这道题,没想到还有第二道,接着第三道......整本书画的勾勾叉叉的,一道接着一道。
“亚萍,还有这里......”
阿绣不好意思的指过去。
钱亚萍把书本一扔,捂着耳朵哀嚎着:
“我叫侬姑婆好伐?你饶了我吧,我不想看见数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