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余得许多情(28)

作者:锦绣灰

萧子显愣了片刻,摆摆手:“先让她来伺候吧。”

下人更加胆战心惊,颤声道:“爷,月姨娘昨晚吞金自尽,已经去了......”

萧子显这次沉默的久了点,半晌淡淡撂下一句:“那就葬了吧。”

从此这院里就像从来没有过一个月姨娘。

都说物似主人型,小月娥走后,那八哥不吃不喝,没几天也跟着去了。

它直到死时,也只会说两句话。

一句是“月娥”,一句是“二小姐”。

——我道是谁呢,刀山火海的也敢往萧家跳,原来是你。

——刀山火海也敢往里跳,因为我想日日见着你啊。

萧瑜六岁刚被绞了头发时,很不习惯,整天窝在房中,用被子裹着头,不肯出去。

霍锦宁来看她,带了她喜欢吃的西式蛋挞。

她坐在chuáng边,裹着被子,手中托着蛋挞苏皮,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吃,一边含糊的问:

“二哥哥,究竟什么是命犯桃花?”

“星宿神煞,红鸾星动。”霍锦宁不过八岁,也只是知道个懵懵懂懂,“大抵就是,姻缘太旺。”

“这不是好事吗?”

“有些是好事,有些不是好事,只怕你伤人伤己。”

萧瑜苦思冥想了一阵,下定决心道:“那我就不伤人,也不伤已,就算伤了人,我也不伤己。”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她敬谢不敏,不想沾染。

风月情浓,不过逢场作戏,我无真心,自然不惹尘泥。

第13章

jī鸣长啼,犬吠阵阵,遥远的像从梦里传来。

霍锦宁只觉得浑身酸软,头昏脑涨,勉qiáng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看清屋中模样,思绪慢慢回笼,他想起了自己此时究竟身在何处。

窗外隐隐晨光,天快亮了。

桌上的蜡烛燃尽,微弱火光将灭未灭,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枕着一本书悄悄睡着,瘦弱的肩膀轻轻一起一伏,就像一只毛绒柔软的幼shòu。

他眯起眼睛出神看了一会儿,脑中空白,有些忘记自己该做什么,视线渐渐模糊,似乎又要睡去了。

阿绣像往常一样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小声吸着气,揉了揉发麻的手臂,一抬头,发现chuáng上的男人正目光迷离的望着她,不禁心头一跳,下意识跳下凳子,后退了好几步,把自己藏在柱子后面的yīn影里,不敢抬头看他。

和受了惊的小猫小狗一模一样。

凳子被她慌慌张张的带倒,摔在地上哐当一声。

屋子里尴尬的沉默了片刻,霍锦宁无声的笑了起来,有些虚弱。

他开口,声音嘶哑无力,

“昨晚处理伤口都不怕,今天又不敢和我说话了,嗯?”

“不是昨晚。”

阿绣有些迟疑,怯生生道:“不是昨晚,你昏睡三天三夜了。”

霍锦宁了然,又有些奇怪:“你家中没旁人?”

阿绣摇了摇头:“只有我在家。”

凤姑伤了手,不能梳头,她又孤掌难鸣,故而这几天主顾那里都辞了假,而凤姑一直没回来,只托人来家里告诉她,说出门去走亲戚,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家。

霍锦宁点头,刚开口想说什么,却忍不住低声咳了几下,这一咳就牵扯到了伤口,他脸色一白,疼得撕心裂肺。

阿绣犹豫着,从柱子后面磨蹭出来,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倒了杯水,走到chuáng边,扶起霍锦宁,把枕头立起来垫在他身后,小心的喂他喝了水。

霍锦宁早就口gān舌燥,清水入口,滋润肺腑,说不出的甘甜愉悦。

一只冰凉的小手试探着在他额头上轻碰了一下,像一片羽毛般轻盈,然后迅速的收了回去。

“烧退了。”

阿绣松了一口气,他烧了整整两天,断断续续,她用尽办法,吓得快要哭了。

霍锦宁闻见自己身上的浓郁味道,疑惑道:“你用擦酒为我退烧的?”

阿绣一僵,不期然的想起那晚烛光下所见的年轻男子jīng壮的身体来......

她腾地站起身,结结巴巴的说:

“我、我去做饭——”

逃也似的跑到了厨房,关上门,将滚烫的脸贴在冰凉的门板上,阿绣缓缓蹲下身子。

阿绣啊阿绣,你真是个不知羞的小娘鱼!

念着霍锦宁昏迷刚醒,阿绣只挑好克化的吃食,熬了一锅浓稠的小米粥,又蒸了一笼糯米糕,放在漆木托盘上,端进屋里。

霍锦宁伤在右肩,抬手不便,阿绣小声说:

“我喂你。”

说着用白瓷小勺舀了一勺金huáng的粥,就要往他嘴里送。

霍锦宁失笑:“小姑娘,你不看着点,恐怕这碗粥都会叫你喂到我脖领子里。”

阿绣鼓起勇气,抬起头,克制住手臂的颤抖,缓慢的把粥喂给他,迎着他近在咫尺的幽深目光,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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