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袭人(46)
母亲派来的人刚回去,锦绣坊便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华府的五小姐华重梅。
以禅再没想到华府会有人来探望她,她出了事,华家不是该高兴吗?
“谢小姐身子可大好了?”华重梅在藤椅上落座,微笑着问道。
以禅命红绒斟茶,盈盈浅笑:“已无大碍,有劳华小姐过来探望。牡丹图的绣样勾画好后,我会派人送到府中的。”
华重梅展眉轻笑:“怎么,我看着像是那种不讲情理的人吗?你都受了伤,我岂能催你赶活?”
以禅心说:你倒不像那样的人,可你家有不讲理的人。
华重梅命随行大丫鬟梨枝将一个食盒捧上来。
食盒外面套着一层棉盒套,上面绣着双鸭莲花,淡huáng的底色,两只白色鸭子,一只较娇小,正在游玩嬉戏,另一只略肥大的鸭子探头在水中捉鱼。还有一枝莲叶,两朵莲花,整个绣图十分生动。
梨枝将厚厚的盒套取下,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个带盖的白瓷钵,隐隐有热气冒出,显然里面的汤饭还是热的。
华重梅道:“那日原是我的过错,不该让你一人出府,所幸未酿成大错,不然我这一世都不得安心。这是我命厨下做的骨汤,你暂住锦绣坊做这些不方便,我会命人每日送来。”
以禅忙推辞:“这可使不得。”
梨枝又取出一个红匣子放在高几上。
华重梅道:“这是一根上好的老参,你收下吧。”
人参何等珍贵,她更不能收。
她原也不想和华家再有牵扯,若非yīn差阳错去了花宴,华府的绣活她也不会接的。
华重梅何尝不知她的心思,沉吟片刻问道:“谢小姐,我们两家的恩怨都是自宝暄而起。宝暄几次生死悬于一线,那时我们都急疯了,做事欠思虑。如今细细想来,谢小姐与我华家无冤无仇,令兄与宝暄也不过有些小纠葛,怎会为此去伤他。今日,我便问一句,那日,当真是宝暄非礼了谢小姐,你才失手伤了他吗?”
以禅心中苦涩,当她想说时,无人听她。如今已时过境迁,华家却有人来问她了。
她抬头,眯着眼睛细细端详华重梅,见她目中神色真诚,方淡淡笑道:“我的话,华小姐相信吗?”
“自然信的,否则我便不会问。”
以禅睫毛敛下,点点头道:“华小公子当日饮了不少酒。”
华重梅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我们华家欠你太多了。”她将木匣推过去,“我晓得你瞒着祖母和母亲,便是府中有人参也不好取用,如此要将养到何时?我还待你身子大好后绣牡丹图呢。”
以禅还要推辞,华重梅又道:“我明白你不愿受此恩惠,那便当做我jiāo的束脩吧。”
以禅一愣。
华重梅一笑,转头瞧了瞧周菱和陆妙真:“这两位是你收的徒儿吧,你若过意不去,便也收下我吧,这老参就当束脩可好?”
此言一出,别说以禅,满屋人都愣住了。
就算华家和谢家没有那些恩怨,她们也不敢想象,华府金贵的小姐会跟着以禅学绣。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如此,今日便不打扰了。”言罢,好似生怕以禅会拒绝,带着梨枝,径直下了楼。
红绒瞪大眼睛问道:“她的意思是要在这里学刺绣?”
紫线和周菱点点头。
陆妙真说道:“似乎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红绒:“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以禅也觉得难以置信!
或许,华重梅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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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府。
华重梅回府后径直去了华重锦居住的墨香轩。
“怎样五姐,她收了吗?”华重锦提笔端详着自己刚写的字,问道。
华重梅气不打一处来:“你姐我的老脸都丢尽了,她还能不收吗?”
华重锦扬眉:“何出此言?”
华重梅气呼呼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自己的脸说:“看看我,我的脸还在不在?我居然拜了一个……比我小七岁的姑娘为师傅,就为了送出你的那根老参,还有你那碗骨汤。”
华重锦淡淡“哦”了声,轻描淡写说道:“有何不可?能者为师嘛!在我眼里,五姐可不是迂腐之人。”
“呦呵,”华重梅好似不认识般他般后退了几步打量他,又凑到他跟前瞧他的脸色,最后啧啧说道,“我以为府里就宝暄一个疯了,原来还有一个。”
华重锦正提笔写字,闻言手一抖,刚写的字便毁了。
“放心,我可不会疯!”华重锦知晓五姐在打量她,脸上神色淡然。他换了张纸,在砚台上蘸了墨,重新提笔。
华重梅忽然想起什么般双眸一亮,高声说道:“老六,你老实jiāo代,那日在凌云阁门前,带走谢小姐的是你吧?我就瞧着那辆马车很眼熟,一定是你吧。你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