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袭人(17)
她指着自己裙摆上的绣花问:“周姑娘,你觉得我裙上的绣花如何?”周菱的目光早就在以禅裙上瞄了又瞄,听她问起,说道:“我识得这叶片是平绣,这却是什么针法?”周菱指着花瓣问,“这样绣出来花更bī真,我是绣不出的。”
“这针法叫反戗,你若想学,我愿意教你,待到学成,我会雇你做锦绣坊绣工,到时绣一方帕子,便可得好几钱,你可愿意?”以禅问道。
周菱闻言双目放光,只是很快眸中光华便黯淡下来:“姑娘肯教我是我的荣幸,可是我却没有银两答谢。”
以禅说道:“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学成后愿意在锦绣坊做活就好。”
周菱不意还有这样的好事,教她刺绣却什么都不要,学成还给找活做。她自然欣喜万分,便进屋去跟母亲商议。周家娘子自然没话说,一家人都靠二闺女养活,如今有了更好的出路,自然愿意。
“我要到哪里去找你?”周菱问道。
“你隔一日便到城中安平街的锦绣坊来,那是我们谢家开的布行,我在那里教你。”周家村到城中不算近,步行要一个多时辰,以禅又问她,“你如何到城中去?”
周菱说道:“村里有叔叔大伯一早到城中去摆摊卖菜,我可以搭他们的板车过去。”
告别了周菱,以禅先去了锦绣坊一趟。
这些日子锦绣坊的生意越发不好做,刘掌柜和店小二正对着一屋子的布匹犯愁,一抬头见以禅进来了,颇为惊讶地迎了上去。
以禅一直养在深闺,平日极少出来,逢年过节也是刘掌柜挑好了布匹送到府中,因此她很少来锦绣坊。
“这些日子生意可好?”
自从谢老爷过世,锦绣坊虽照常开门做生意,但生意惨淡。原本chūn暖花开,该贩适合做chūn衫的布匹了,可冬日的厚布还未售完,前些日子刘掌柜到府中报账,便是让谢夫人拿主意的。谢夫人说先将厚布售完再说,可眼见天气一日比一日暖,谁还会来买冬日的厚布。
刘掌柜指着堆在店内的布匹说:“二小姐,你看看这些布,都是稍厚的罗布,适合做冬衫,往年到chūn日都能售得差不多,可今年,却余下这么多。”
以禅抚摸着布料,微微叹息:“既如此,我们便拿这些布料做成衣衫售卖。”
“二小姐,你的意思是,要改布匹铺子为成衣铺?”自谢家出事后,刘掌柜也盼着有人能掌事。可谢夫人是个软弱的,谢老夫人又多病,谢公子虽然关心店铺,却想不出法子。再没想到,到头来出主意的是谢家小姐。
以禅点点头:“锦绣坊,这个名字适合做绣坊,往后这里就做成衣铺也做绣坊,刘掌柜一会儿就挂牌子出去,说接绣活,披肩衣裙、被面、帐沿、chuáng饰、门帘、椅垫、桌围、屏风、墙画,便是荷包、烟袋、绣花手帕也接的。”
“小姐这是……做什么?”君兰舟的戏服虽是刘掌柜接的,但他也是因为酬劳高,才过府去告诉谢夫人的,完全没料到,以禅会长期接活。
“二楼有什么?”以禅问。
刘掌柜道:“原本贩了新布后,余下的厚布,会搬到楼上存起来,今年没有贩新布,楼上只堆着些不多的存货。”
“你们将二楼的布搬到楼下,清扫gān净,明日我会让人去置办几台绷架,往后我在楼上教绣女刺绣。有一个叫周菱的姑娘,近两日会过来。”
刘掌柜有些不放心地问:“夫人知道小姐要改锦绣坊为绣坊吗?老夫人和夫人同意小姐接绣活吗?”
“这事你不必担忧,我会说服她们的。”倘若小打小闹接几个绣活,可以瞒着祖母和母亲,可若将锦绣坊改为绣坊,长期做绣活,便不能再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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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谢夫人午睡刚醒,小丫鬟正拿着牙梳给她通头发。听了以禅的话,谢夫人头也不梳了,“阿禅,你一个大家闺秀,怎能出去接绣活,旁人岂不笑死。你放心,便是家中再艰难,也不会短了你的吃喝用项。”
谢夫人在这件事上很固执,她自小千娇万宠的闺女,怎能放她出去做绣活。闺阁之中,闲来无事,作画刺绣是雅事,可一旦出去接活,那岂不和府里的绣娘一样,在她看来,只有奴婢和贫苦人家的人才会做绣活贴补家用。
“娘,我凭自己双手赚银两,不是丢脸之事。府中养着这么多人,哥在书院每季都要jiāo束脩,将来考科举也需要银钱,眼瞅着焕儿也要开蒙了,祖母要喝药,这处处都是花销,可府中无进项,总不能待到捉襟见肘撑不下去时再想法子吧!凡事需未雨绸缪,娘说是不是?”以禅接过小丫鬟手中的牙梳,为母亲绾了一个发髻,打开妆匣,取出一支镂空金簪插在发髻上,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母亲就答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