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袭人(111)
以禅等了片刻,不见他说话,忍不住问:“谁病了?”
罗世倾抬眸望着她轻愁萦绕的清眸,不在意地笑笑:“不相gān的人,禅妹不是头痛吗,不要在意这些事。”
以禅垂了头,心中不知为何愈发烦乱。
罗世倾又撒了把鱼食,偷瞄了眼以禅,自言自语道:“小鱼儿啊,多吃点吧,吃多了才不会生病。平日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瞧瞧那位华都督,病得都快不行了,听说还不肯喝药,唉,一个人在外面,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怪可怜的哦!你说病了不喝药可怎么行啊!”
以禅素手微微一颤,鱼食便全部掉落在池塘里,引得一群鱼儿争相抢食。
“哎呦!”罗世倾高声喊道,“禅妹,你这是要撑死我的鱼儿吗?”
“三哥,你说的是真的?华都督病了,你如何得知此事?”以禅凝眸问道。
罗世倾闲闲说道:“我听宋霄说的,他方才出门遇见华都督的护卫夏扬,见他去医馆了。听闻华都督都病糊涂了,不知为何就是不肯喝药。夏扬急得没办法去请郎中,郎中说了,病人不喝药他也无计可施。我觉得啊,他定是昨日救你感染了风寒,你说一个大男人身子骨怎么还没你好呢。”
以禅自然知晓华重锦为何会病,他穿着湿衣在湖畔chuī了那么久的风,也怪不得会病。她面上神色虽沉静,心却早已乱了,她心不在焉地望着水中争食的鱼儿,素手捏紧了衣袖。沉默良久,她转身对罗世倾说道:“三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给华都督致谢吗?不如,我们现在便去吧。”
罗世倾唇角微扬,吃惊地望着她说道:“禅妹,你不是头痛吗?”
以禅淡淡一笑:“chuī了会儿风,如今好多了。”
罗世倾“哦”了声,为难地说道:“可我不想去了,万一被华重锦过了病气可如何是好,待他好了再去也不迟啊!”
以禅瞪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若不去也行,我反正今日也无聊,不如去陪两位祖母说话,告诉她们金玉阁的钗环当真做得jīng美。”
罗世倾瞧着以禅连威胁都用上了,不免好笑地摇摇头:“罢了,我便陪你走一趟。”
罗世倾早已备好了谢礼,以禅又添了一罐蜜饯。
华重锦的居所距罗府不算远,转过一条街穿过一条巷子便到了。一入院门,便见四名护卫守在廊下,见到她与罗世倾进来,一人很快入了屋去通报。夏扬很快从屋内迎了出来,罗世倾命侍从将谢礼呈了上去,客气地问道:“昨日多亏都督舍命救了谢妹妹,我们今日专程前来致谢。”
夏扬微笑道:“不必客气,都督病了,如今还没醒,我带你们到偏厅等候。”
以禅和罗世倾在偏厅候了一会儿,便见夏扬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都督不肯喝药,不知可否劳烦谢姑娘劝劝他。”
以禅起身说道:“那我便试一试吧。”
她随着夏扬入了华重锦的居室,迎面是四幅花鸟条屏,转过屏风,便见临窗的八宝chuáng上,华重锦盖着锦被躺在chuáng榻上。
他合着眼,似是睡着了,然而眉头却紧皱着。原本白玉般的面容有些憔悴,眼底下有些暗影,她不由地一阵心酸。
以往祖母患病时,她曾贴身侍疾,知晓他如今可能在发热。
她见屋内的窗子还半开着,先过去关了窗,走到chuáng畔,素手轻轻地覆上他的额头,感觉烫得厉害。
夏扬唤了几声都督,华重锦慢慢睁开眼,原本清澈锐利的眼睛此时有些黯淡无神。他昏昏沉沉间看到站在夏扬身后的以禅,以为自己在做梦,摇了摇头,半眯了眼睛问夏扬:“什么事?”或许是沉睡初醒,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迷惘。
夏扬搀了他坐在chuáng头,以禅忙将一个锦绣团垫放在他背后。
团垫上绣了一只侧首长啸的雄狮,绣面平整敷贴,色彩浓淡适宜,应是擅长绣动物的华重梅绣的。
夏扬看他靠好了,方说道:“都督,谢姑娘过来探望你了。”
华重锦正低垂了头轻抚额头,闻言蓦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瞧着近在咫尺的人儿。
夏扬又道:“都督,你该喝药了!”
华重锦蓦然清醒,只觉脑子嗡一声,原本就昏沉的头脑越发懵了,他掀开锦被,刺溜滑了进去,盖住了头脸。
夏扬愣了愣,忍着笑唤道:“都督,再不喝药便要凉了。”
以禅唇角轻勾,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想不到华重锦还有这样的一面。
“都督,生了病还是要喝药的,你该不会是嫌药苦吧?”以禅慢悠悠说道。
华重锦慢慢掀开被子,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发红,但神色倒是恢复了平日淡定无波的样子。夏扬忙过去再次将他搀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