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朵朵为谁开(121)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怜悯或是同情,尤其是他。
我想,如果不是有人事先关照,以他公私分明的个性,绝不至出此言。
我不会因此而感激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有汲汲营营职业女性的共通烦恼。但是,我既然选了这条披荆斩棘的路,就要一直走下去。
酒席上我也认识了不少业界名人。我的牺牲,总要有些价值。中国人的圈子,正事虽然不一定会是酒席上谈成的,总是会有不少内幕消息不经意间漏出来。对那些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们来说不值一提,对我而言,却已足矣。
我先是把两个妹妹从海南接了出来,送她们去学计算机跟会计,然后动用我所有积蓄跟炒股收入,贷款买了两套房子,一套自住,另外一套给两个妹妹落脚,我妈虽然不在了,但若是在天上看到了,想必会欣慰一些。
一向嘴紧的夏朝颜终于忍不住开腔了:“黄蓉蓉,我妈让我叫你周末回家吃饭。”我一早认了她妈做干妈,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跪下,叩头,正正式式改了口的。
我所贪图屈从的,只是那种平凡的家庭温暖。
只是最近,我真的不太想去,所以我推脱:“朝颜,帮我跟她说声,我要加班。”朝颜了然地看着我:“我也劝她不要多事,可是,”她轻轻地,“她是真关心你。”
我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朝颜,你明白的。”
我这样的残败之躯,有什么资格去玷污人家清清白白的小伙子?
朝颜沉默片刻,终于拍拍我的肩,悄然离开。
我知道,她在给我时间慢慢调适。
我苦笑,若是她知晓心底曾有过的那点心思,还会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帮我。相亲?我笑,呵,这种纯洁的男女关系,怎么可能适合我。
而且,她又怎会知道我最近的烦恼。
夜路走多了,终究会撞鬼的。前些日子,我又去酒吧喝酒,结果碰上几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前来调戏我,我喝得有点醉醺醺的,正没办法脱身之际,一个人走了过来。
居然是华梁公司的副总,方大同。
我脸上画得鬼画符一样,他居然还能认出我。可见他那个“方阎罗”的外号不是没理由的。他身强力壮的,三两下就把那几个小混混打发走了。我为了感谢他,请他喝酒,我知道他早就离婚了,前妻还在国外呆着呢,小日子过得潇洒之至,女朋友换得也勤快。
他那天大概心情不好,居然也不推辞,坐下就陪我喝。
我不知道那晚我是怎么回去的。
我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头痛欲裂地醒来的时候,旁边躺着一个人。
从我十三岁开始,又一个十三年过去了,生平第一次,我身边居然躺了个男人。
我居然很冷静。我居然没恶心。我居然没吐。
我居然还很在意地端详片刻我裸露在外的肌肤。
不错,还挺有弹性。就算不够白皙,也称得上莹润。
我盯着床上那个男人看,三十八九岁,身材匀称,头发乌黑,肩宽臂长,睡得十分香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年的郁积居然只在一瞬间,便奇迹般慢慢弥散。
然后,突然间,我嚎啕大哭。
几乎是瞬间,床上那个人就被我的哭声惊醒了,跳将起来,惊慌失措地:“怎么了怎么了?”见惯了他在公司冷酷无情的样子,眼前的这个男人,头发蓬乱睡眼惺忪还光着上身,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挠挠头,不当回事地重又躺下去:“我再睡会儿。”
再睡会儿?我皱眉。他玩ONS玩多了吧?我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把衣服往他身上一扔:“快点,穿上,走人!!”
他盯我看了半天,真的穿上就走了。
在公司里头我看到他,总是目不斜视。
一夜情而已,这个社会,稀松平常,并且他在性开放的德国待了将近二十年,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再说,回国之后他也没闲着,就在这天,还有俩女的为他争风吃醋闹到公司来,碰巧他还不在,结果齐总出面,一句话了结:“他请假,相亲去了。”
等那俩女的走后,我笑喷。齐唯杉倒是若无其事,挑眉,回办公室继续忙碌。
我摇头,感慨,跟夏朝颜这样的小狐狸在一起,能学出什么好儿来?
正冥想着嘲笑着,听得里间传来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黄蓉蓉,我现在抽不出空来,麻烦帮我去医院看个人。”
我一推开门,就愣住了。
病床上的那个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也愣住了。
我面无表情把补品咚地一声往床头柜上一扔:“别谢我,公款,齐总让我来的。”我在心里补了一句,我要知道是你,就不来了。